剛才蘇景山出門的時候，只以為是誰家的草棚被風吹倒了。

哪知道走過去一看，孫教授正安靜地躺在自己的草鋪上，臉上滿是被風吹進來的雪霜。

大家伙安靜地站在一邊，臉上有麻木的悲痛，也不缺慨羨慕的。

蘇景山心里堵得慌，看了兩眼便匆匆回來了。

其實，他們這些人平日里都互相不來往。

哪怕是在干活的時候上了，最多也只是點點頭。

但是在心底深，始終是會惺惺相惜的同一類人。

本以為只要熬過這個冬天，大家的日子就能好過一些，沒想到......

聽完蘇景山的話，三人的臉上也蒙上了一層烏云，心底都不好。

四人沉默地坐了一會，誰也沒說話。

只有沸騰的湯在撲簌撲簌地往外溢著香味。

最后，還是母親林玉珍開了口，“行了，振華，你去把鍋端過來。

玲，你去拿碗筷，咱們吃飯。”

蘇振華和江玲相視一眼，各自起去拿東西。

等鍋碗端過來，林玉珍掀開蓋子就往碗里盛面條。

“既然來到這，我們都是做好了這個思想準備的。

孫教授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出了這事，咱們更應該好好活著，現在我們能拼的就只剩這副了。

如果不是苒苒，咱們四個也會和別人一樣挨凍，下場不會比他們更好。”

聽完母親的話，蘇振華也突然抬起了頭。

“媽說得沒錯，苒苒不說，但是我們都能猜到，弄來這些東西不容易。

一個姑娘家半夜翻山給咱們背這麼多東西，這其中的艱辛更是不用說。

就算是看在妹妹和南星的份上，咱們也要好好活著，照顧好自己的。”

江玲沒說話，只是默默把盛好的湯面遞到了老爺子面前。

蘇景山沉默地摘下眼鏡，用干凈的角仔細將鏡片拭了一遍。

這才鄭重地端起碗，“都吃吧，多吃點。

今天在下雪，又出了這檔子事，估計林場不會再指派什麼活計。

一會吃完飯，振華把咱們的草棚好好收拾收拾，再加固一下。

你們娘倆就在屋里別出去，看看有什麼要補補的。

我再去趟林子，多拾些柴回來，最冷的時候要來了。”

“噯，好。”

雪下了一天，到了傍晚時，終于停了下來。

雖說這場雪并不算大，但地上還是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白雪。

村里的孩子們在加工點外面的空地上打起了雪仗，玩得氣吁吁，笑聲咯咯不斷。

個個頭頂上都往外冒著白煙。

加工點的大人們卻都開始犯愁起來。

算算日子，距離過年滿打滿算只剩下不到十天的工夫。

貨期本就張，天一冷，大家干活的速度也不可避免影響。

時間還只是個小問題，眼下大家最頭疼的，還是怎麼把這批貨運出去。

眼下路面都已經凍得梆梆，平地上走路都不免摔跤。

更別提是拉著板車爬山路了，稍有不慎，必定是連人帶車摔下山去。

可要是等化凍以后，那路面泥濘地更是推不，更加走不出去了。

思來想去，大隊長也沒什麼好主意。

只能寄希天氣早點放晴，再來幾個艷天，早點把路曬干。

如果真的來不及，那就只好他進城一趟，和供銷社的姚主任當面解釋一下了。

可是這樣一來，不年前的貨款收不回來，他答應給大家殺豬吃的事也就辦不了。

見大家商量不出來什麼好辦法，顧逍主站了起來。

“明天我出去想想辦法，先去找找林場，看看他們那邊的路到底是個什麼況。

說不定，人家的路已經修好了，只是還沒通車。”

眾人紛紛嘆氣，“就算人家的路修好了，人家一次還沒走，能同意讓我們先走嗎？”

“現在想這些都沒有，去看了再說。”

蘇清苒點了點頭，“運輸的事你們先想辦法，我們這邊的生產也要抓了，這樣一旦找到機會出去，咱們就能立馬裝車往外運。”

自打頭花加工點立，大家都是統一上下工時間，集中在一干活。

這樣集中生產，也是為了更好管理監督，效率也更高。

但是現在天氣冷，早上來的遲，下午走的早，是沒法避免的。

蘇清苒想了想，轉頭和大隊長提議，“我覺得有條件有意愿的，下工之后可以把頭花材料帶回家繼續干。

只要質量合格，可以照舊按件計工分。”

同志們聽了紛紛表示贊同，“我們都愿意帶回家干，晚上吃完飯睡覺前，坐在被窩里還能做好幾個呢！”

“是啊，反正晚上也沒事，咱們熬幾個晚上把頭花趕出來，后面一過年有歇不完的時間。”

隔壁家點的人聞聲也趕了過來。

林叔也主提議，“我們那邊也可以多加幾個人過來，配合我們做點簡單的活計，到時候工分就從我們頭上勻點給他們。”

村里不人都盼著能學點手藝，以后好去家點干活，一聽林叔號召，立馬紛紛響應。

“大隊長，我們都愿意去幫忙，不給工分也行，先把眼下的難關給渡過了。”

見大家都這麼踴躍積極，大隊長的眼窩不由得微微發熱。

之前每年開鐮員的時候，也沒見大家這個狀態。

現在哪怕是不給工分，都有人搶著要來幫忙。

“好好好！那這樣，家點的事老林你來看著安排，只是一點，做出來的家必須保質保量。

頭花的事就給蘇知青了，有你們倆在我放心。

明天一早我想辦法去趟公社，找找郭主任，看看他那邊有沒有什麼辦法。”

為了保證年前能夠順利貨，向山大隊的男老齊上陣，能幫一點是一點。

幫不上忙的，就在家把板車提前準備好。

還有大隊之前壞掉的板車，也都全部拿出來修一修，以免到時候車子不夠用。

在顧逍和大隊長出門分頭想辦法的時候。

蘇清苒在村里也忙得腳不沾地，白天要在頭花點忙著制檢驗頭花。

下午下工前還要去一趟家點，把白天做出來的家再檢驗一遍。

到了晚上，匆匆吃過晚飯就要開始在油燈下趕制頭花。

除了，大家也都在熬，就連隔壁的知青點也是很晚才熄燈。

是從大家的黑眼圈上就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