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元年的12月25日,對於這個時空的日本來說,一定是有特殊意義的。
甚至比另一個時空的12月29日對於另一個時空的日本還要重要。
因為在本時空,這一天不但書寫了日經225指數在泡沫經濟時代里的最輝煌的至高點,而且也在同一天毫不留的刺破了這個迷幻的泡沫。
雙重的意義,讓此後的人們每次復盤日本金融史,研究泡沫經濟潰敗之時,都無法忽視掉,或者迴避掉的一天。
尤其還「巧合」的恰逢聖誕節這個特殊的時間節點,就更讓人從的角度難以忘懷,記憶深刻。
不得不說,一個王朝的崩潰,往往不在於刀劍加頸之日,就在醉生夢死之時。
1989年的聖誕節註定會為許多人命運中最重要分水嶺。
而且還會像一把鈍刀子一樣,把夢破滅的痛苦,永遠鐫刻在日本人的記憶里。
日後每當日本人回想起這一天都會到無比的痛苦,通常會被拿來與1987年10月19日國市彭攀的「黑星期一」作為對標,被日本人自己稱為「聖誕節」。
然而,對此時正在其中的人來說,最要命的一點恰恰就在於,他們沒有辦法察覺到自己已經深陷極度的危險之中,甚至許多人還依舊抱有不切實際的希無法自拔。
雖然人生之中的許多變故都是有徵兆的,但是人們又經常忽略這些徵兆,這大約就是人生的悲哀吧。
沒錯,儘管1989年12月25日這一天徹底為日本人打開了通往資產暴跌的地獄之門,但是此時此刻,對於短短五年裡平均家庭資產近乎翻倍的日本人來說,這一天的急跌遠未到痛徹骨的程度。
要知道,1989年可是日本市表現最好的一年,當年大盤指數的漲幅達到了31%。
市的整市盈率為96倍,息收益率低得可憐,僅為0.38%,但價卻是賬麵價值的8倍。
在這一年裡,換手的票價值達到了396.4萬億日元(3.1萬億元),日均量約
為11億。
未償付的保證金貸款接近10萬億日元(747億元),自1980年以來增長了9倍。
可以說在這個投機市場,幾乎所有參與者都在這一年裡賺到了錢,且到自己非常富有,無可匹敵。
雖說這一天上午跌了600點,看起來很是嚇人,但其實要是仔細想想,最多也才不到2%而已,算什麼呀。
對有點經驗的老民來說,這種跌幅遠不如兩年前的黑星期一呢。
接不了,只是因為最近大家都習慣了突飛猛進式的上漲,才會不習慣罷了。
何況日經225指在當日還曾經一度創造新高來著。
這就更容易讓人思想麻痹,難以保持應有的警惕。
所以大多數日本人都把這一天下跌只當了上漲過程中的中繼調整。
要說真被嚇破膽的人,恐怕僅僅只限於那些手中持有的票跌幅異常猛烈,同時又加了槓桿的人。
就比如持有EIE國際這隻票的左海佑二郎。
這天下午開盤的時候,大盤慣下殺,最慘的時候EIE國際跌幅將近14%。
他原本就是用抵押房產借來的錢,又加上了五的槓桿,怎麼可能不急?
當天就忍不住虧損的劇痛,把槓桿先撤了。
這還不算,聖誕節當天到了下午的時候,盤口也有了起。
接近午後兩點的時候,大盤最終在點左右企穩,隨即開始反彈,到收盤的時候已經反彈回去了150點左右,最終當天收盤在了點。
EIE國際的跌幅也收窄到了8%,這就更讓這一天的下跌所帶來的恐懼得到了一定的平復。
接下來的兩天里,雖然大盤每天依然以2%——3%左右的幅度下跌,到12月27日收盤,日經225指數距離的最高點,已經跌去7%,收在了點。
但12月27日的日K線收了一個長長的下影線,卻充分顯示出止跌企穩的信號。
果不其然,12月28日日經225指數在20均線以上的位置明顯企穩,下午翻紅。
12月29日大盤開始反攻,從上午開盤就氣勢如虹,穩步上行,直至收盤,一直上衝到10日均線左右,漲幅3%。
最終新年之前的最後一個易日以點位收。
這一天,東京證券所95%的票是紅的,為此,東京證券易甚至開了香檳慶祝。
喜悅之毫不弱於另一個時空,迎來最高指的那種心。
前幾兩天倉皇出逃的資金,絕大部分都在最後兩個易日里回來抄底了。
導致這一天的量達到了有史以來的天量。
這充分顯示了大多數的日本企業和日本人對新一年的日本市仍然抱有熱切的希。
是啊,4萬點鑄就的信心哪裡能被輕易磨滅?
如果一指再次回到4萬點以上,那就是大賺一筆的機會。
很明顯,幾乎每一個日本市參與者都在期待著新年之後,能夠有個開門紅。
指數還會進一步走高,一鼓作氣的收復失地,甚至再創輝煌。
為此,有許多公司甚至在新年時期去拚命走關係,籌措資金,想要節后開市抄底。
說白了,在新年前的這三天下跌,並沒把日本人一下子就搞死,也就搞了個半死,而且還讓他們看到了翻本兒的希。
那不用說啊,重注在日本市上的這些人怎麼可能輕易認輸,止損離場?
再加上野村證券公開預測,說日經指數會在1995年前漲到8萬點。
甚至連通常持懷疑態度的《遠東經濟評論》也預測,日本市在1990年新年過後不久,就將再創新高。
那麼日本市的投機者們在整個新年假期里想得都只有一件事,就是節后重歸市,要加註翻本兒。
然而,他們卻忽視了一個重要細節——在1989年年底,被很多人視為大藏省傀儡的日本央行總裁墨田智離任,繼任者是從基層干起的三重野康。
這個三重野康喜歡在公開場合誇耀說,自己從未擁有過一張票,而擔任央行總裁后,他的使命就是破泡沫。
當然他們就更不會意識到,其實這種日K線級別的倒勾圖形才是最坑人的行。
日本市並沒有像國市那樣突然崩盤,1929年和1987年,發生在國的兩次10月災並未重演。
相反,它就像一隻聖誕聚會結束后留下的氣球,一點一點地逐漸泄氣。
但問題在於12月29日最後的上漲,只不過是對日本市的泡沫吹進去的最後一口氣罷了。
這種泡沫破裂的方式就太有迷了,反而會讓人意識不到危險,反覆被指的鋸齒割傷。
他們所有想方設法籌措來的資金,新年後重新投市場只能是一個結局——高位套死。
正所謂希越大,失就越大。
這場華麗的泡沫破裂之後註定有人買單,之前他們拿走的,已經到了要加倍奉還的最終時刻了。
而僅僅五天之後,1990年1月4日,屬於日本市所有參與者的真正洗之日來臨了。
為了迎接新一年的第一個易日,東京證券所易大廳,滿了套著紅黃兩馬甲的易員和工作人員。
所有的易員都調整著狀態,迎接開盤的那一刻。
許多人還打開了電視機的屏幕,試圖尋找大藏省和日本央行的表態。
要知道,這可不是完全可以依賴電子化易的時代。
雖然的確有電腦了,但只是當計算輔助工用,還沒有實現網路化。
主要的易方式暫時還是用著十九世紀末的老一套,也就是人工易——手工填單,手工報單,手工,手工掛價格牌。
所以在開盤之前,所有的易員誰也不認為今天會是平靜無波的一天。
無論是漲是跌,能肯定的是,承接了年前的反彈,新年過後第一個易日,恐怕上午都會量。
這對於他們來說也就意味著超級忙碌的時刻,需要百分百打起神頭來。
但即便是這樣,他們也低估了這一天所要承擔的工作量,以及所要經歷的神刺激。
「開始了!」
隨著有人小聲地嘀咕了一下。
東京易所場所有顯示市數據的屏幕,幾乎同時開始跳起來。
短短的刷新間隔之後,日經225指數變了。
「老天!」
儘管只是為數不多的一些人,但倒一口冷氣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里十分顯眼。
而開盤后異常喧鬧,第一時間進行易的證券易大廳,反而突然凝固了一般。
不為別的——點!
新年一開盤,日經225的指數驚人直接跌掉了200多點。
這就像是發令槍的擊信號,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頓時都激了,瞬間整個易大廳就沸騰起來,所有人都進了喧鬧的工作狀態。
都在幹什麼呢?
打電話!
巨多的人一起打電話,人人都恨不得把嗓門喊破,生怕對方聽不清,聲音自然越來越高,直到嘶聲吶喊。
真就和嚎大賽一樣,不知多人的嘶吼連一片如同大海狂嘯,比一千頭驢齊聲吶喊都響亮。
這還不算,比指數的異常更顯眼的是鋪天蓋地的綠如同病毒染一樣撲面而來。
開盤最初,下跌的票佔七左右,但也就五分鐘,就變了九。
半小時過後,已經變了九九。
這是什麼樣的速度?
這是什麼樣的極端行?
在日本的金融史上還前所未有!
當然,所謂的拉鋸鋒不能說一點沒有,畢竟許多人在今天開戰前就準備好了金錢彈藥。
但問題是多頭的抵抗太脆弱了,幾乎被摧枯拉朽一般的碾。
從最開始暴跌,到後來突然湧的護盤資金將其拉升。
但每一次,那艱難的拉升都顯得那麼脆弱,本扛不住遠比它陡峭和堅決的下跌線。
……
……
……
……
……
這一天無論大盤還是絕大多數個,分時圖所呈現出的就是單邊下跌的走勢。
隨著時間一點點近下午3點這個閉市的關鍵時間,誰都開始意識到這一天應該已經不會出現奇跡了。
如論如何也不會出現能夠抹平今天一口氣跌掉的一千多點的漲幅了。
而到了最後這一點點時間,所有不理智和所有被抑的焦慮都發出來了,更多的資金奪路而逃。
踩踏不是發生了,而是加劇了!
眼瞅著分時圖以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狀態下殺,大盤跌幅儼然擴大到了5%,今天跌去的指數已經近2000點。
一巨量大線幾乎比得過去年聖誕節以來所有的跌幅。
沒有幾個人還能再坐得住。
因為眼下這個跌幅,已經把過去幾個月里漲的,快要全跌掉了。
大部分人跟建倉的時候相比,再不平倉,就真的虧了。
比如這個時候,日本皮爾卡頓株式會社的社長長谷川康弘,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看著顯示著票數據的屏幕,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認命似的摘下了眼鏡,拿起了電話。
他不手是哆嗦的,聲音也是哆嗦的。
「喂喂,石川嘛,我是……長谷川,你聯繫證券公司,先把票賣掉一半好了。是……是的,無論什麼價格。巨額債務?我當然知道。可現在為了不倉,我們還有什麼辦法?也只有拿到一點現金,公司才有生機。」
還有東京虎之門的凌風大廈27層,高橋治則剛剛用自己私人訂製的那套高爾夫球桿砸壞了辦公室里的電視機來泄憤。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金融部長巖澤嚇得戰戰兢兢,面無人。
但他思慮再三,出於職責還是不得不建言。
「社長,賣一些票吧!無論如何,也要賣掉一些!否則我們連補倉的機會都沒有了。」
「刷」的一聲,一個高爾夫球著巖澤的頭飛過,隨即把他後的打的碎。
汗倒豎的巖澤幾乎被嚇尿了。
此時只見那個一手拎著球桿,一手扯開了脖子上的領帶的高橋治則,頂著滿腦袋的熱汗,瞪著紅的如同惡魔一樣的眼睛罵他。
「八格牙路!那你還在等什麼?難道等著票再跌一個點位嘛。快去啊!混蛋!」
大街上,從公司請了臨時假的左海佑二郎拚命狂奔。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炒巨虧的事兒,出來只是為來找一個沒有人的公用電話亭好賣票。
可惜,找來找去都沒有,反而每個電話亭前都排著隊,起碼也有兩三天。
終於,他絕了,也徹底失去了耐心和耐。
眼睛通紅的他,乾脆隨便選了一個電話亭,跑到了最前面,一把拉開了門。
大力把裡面的人拽了出來,然後自己閃進去,就死死抓住了門。
五扭曲,無比猙獰的他,如同一隻霸佔電話的困,幾乎嚇壞了所有圍繞電話亭,本來打算問責他的人。
「咚——」
野村證券港區營業部易大廳外的看盤區,一個聲音忽然傳來,滿臉通紅的五島寬次居然在現場捂著口倒在地。
有員工看到,驚慌大,「總經理!總經理!快來人啊!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