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念沒打算靠盤山公路太近,準備就停在圍擋的邊緣,既安全,又能看到前面山外的曠麗風景。
離圍擋還有一段距離時,車速達到最高,隨即就該慢慢減速,直到在既定位置平穩停下。
然而姜時念開始踩剎車減速時,車卻毫無反應,仍然在以高速迅猛向前疾馳。
耳中有窗外風響一閃而逝,全世界像是猝然凝固起來,跟著就狂響著被引炸裂。
手指死死握方向盤,反再踩,仍然無濟于事,整個剎車,如同一個徒勞的擺設,對龐大沉重的車完全失去了控制。
怎麼可能……之前一路開過來,多次用過剎車,沒有問題!怎麼會在提高車速后突然失靈!
眨眼之間,從發現出事到現在不過三五秒的功夫,在高速行駛之下,車已經大幅度近那道圍擋,另一邊山郁曠遠的天,如彌天大網一般呼嘯著攏向眼前。
姜時念瞬間臉慘白,手指骨節出,失聲的喊還沒來得及出口,沈延非已經撲到邊,一手給控制住方向盤,一手立即去拉電子手剎。
然而制系統全部失靈,強制減檔同樣無效,電源不能切斷,再多果斷的作都無濟于事,周圍沒有能夠借助的障礙用來減速,車如同瘋狂的巨大猛,車在地面上碾出嘯響,一路向前狂奔。
圍擋就在眼前,本不給人再多反應的機會。
如果能擋得住,那面對的就是一起嚴重車禍,而眼前景,恰恰是不可能擋得住這麼沉重的車,那麼車就會直沖過去,用不到一秒的時間穿過公路,直躍到山之下。
姜時念意識里已經什麼都不剩,唯一的念頭就是死也不能害了沈延非。
嘶聲大喊:“……跳車!沈延非你現在跳車!你松手,方向盤我控制得住!還來得及!”
趁還沒撞上圍擋,只要沈延非及時打開副駕駛車門跳下,就算傷,也不會危及到生命!
車速太高,現在方向盤絕不能,一旦發生半點差錯,幅度大了分毫,就極有可能徹底翻車,而翻車之后,就不可能停下來,劇烈翻轉之下人本承不住,接著下一步,車會極大概率發生炸。
必須保住沈延非,只要做到把控住方向盤,不要讓車突然轉向側翻,他就不會出大事!
姜時念幾乎瘋了,短暫時間里,能想到的只有這些。
手指得指甲沁,眼看公路圍擋近在咫尺,嗓子破裂,高聲著沈延非,千鈞一發時轉頭烈烈看他一眼,就對上了一雙炙狂暴烈的黑瞳。
他只問了一句:“你敢不敢讓我共赴黃泉。”
一個連一呼一吸都不足以完的剎那。
沈延非鋼鑄般的左手紋不,五指狠重按方向盤,骨節凌厲,繼而猛然朝一側微,姜時念絕失聲,車隨之改變方向,迅猛的搖晃蜿蜒之下,表明這一點被他打開的弧,已然卡在車失控的臨界上,再大一分,都會扭轉翻倒。
車偏離開原定路線,速度不減,以斜向前的方向繼續沖向圍擋,在無形中爭取了微末的時間差。
斜線,比起直線,只差微不足道的瞬間。
這一個不可再重來的瞬間里,沈延非利落松開左手,一把勾住姜時念的腰,拽越過中央扶手箱的區域,顛簸著拽到自己懷里。
同時他右手暴力推開副駕駛的車門,風狂灌進來的一刻,他雙手把姜時念抱住,用之軀做保,將整個圍攏在自己中間,嚴合護住頭,毫無猶疑地側,向外面極速后退的地面傾倒。
重重撞在地上的一刻,車沖出圍擋,飛速越過兩車道寬的盤山公路,直接撞破山那邊的圍欄,巨響著墜下。
而被慣帶,活生生的人本不可能馬上停止,沈延非死死抱懷中人,順著平地高出公路的向下坡度差,無法停止地滾落到被撞開破口的山邊緣,在整片嶙峋的石塊上下。
車轉眼掉進更深,發出震耳聾的悶響。
沈延非摟著姜時念,沒有讓接到任何山石,始終把墊在自己上面。
他手臂幾乎要將勒斷,單手用力,扣著途經的老樹,修長指骨繃到四溢,阻止了落的趨勢,跟著他環住轉,跌到陡峭山距離上面公路大概一半的位置,一個類似淺淺口的雜平臺上。
姜時念的呼吸早就消失,全悶在薄薄腔里,炸毀著五臟六腑。
控制不了自己,都像僵散架,只直勾勾盯著面前的沈延非,看到他鮮過山石,涂紅了青灰底,一張臉卻還冷靜從容,只管不要命地抱著。
霾天里,他背抵山,矜貴西裝凌染塵。
如高山霜雪的人直到這一刻,仍然微微向上揚著,悶重息中,他沙啞地跟道歉:“今天的燭晚餐,可能要延期了。”
他出口袋中的舊銀打火機,染紅的拇指按住。
風聲里,砂輕響,一抹火焰跳出。
火映著他深沉漆黑的眉眼,帶出烈烈凜然,他著痛哭潤的臉頰,垂眸:“不哭,用這個替代,好不好。”
姜時念嗓子里都是濃重腥氣,想大喊,要掏出手機馬上打電話,想抱住他癲狂地大哭,最后心神都凝在他一息呼吸里,嗚咽著拒絕:“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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