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雅走到落月閣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停住腳步。

    不知用什麽表，什麽態度，對待曾一起共擔生死，共闖危難的好友。

    人這一生，能結到知己本就是一生之幸。

    曾得到了，為了仇恨，選擇放手。

    愧疚嗎？不敢問自己。

    隻知道那麽多靈魂背負在背上，如將整個貢山放在背上，背著的那些人命，讓無法再次上路。

    要麽死，要麽通過仇恨，移開這背負不的重擔。

    的人生中從來沒人教過“放下”。

    殺了姑姑的人。

    舉起的手停在半空，想叩門，手腕萬斤重。

    不知站了多久，門忽而打開，藥見在門口一愣，隨即笑了。

    笑容如山泉一樣清澈，映得圖雅覺自己一汙濁。

    不知自己有沒有將慚愧藏好，正不知說什麽。

    藥道，“咱們真是心有靈犀，我正要尋你。”

    “從溪今天要離京，我想告訴你一聲。”

    圖雅愣愣的，心頭浮起又酸又苦的滋味。

    “他這一走，恐怕再回來不知何時了。”

    藥眼中盡是理解，輕拍下的肩頭，“你自己看著辦。”

    圖雅如踩在棉花上，告訴自己，斷都斷了，不要去看他了吧。

    可是腳步卻不聽使喚，向著宮外走。

    “隻一眼，看一眼就回來。”

    答應李仁願意嫁他，李仁給一塊隨時進出宮的腰牌。

    圖雅走了幾步，突然發瘋似的衝向宮門。

    跑得快如疾風。

    藥判斷的沒錯，這就是想要的。

    不願李仁娶圖雅。

    圖雅不合適李仁，若李仁還想繼續宏圖大業，必得找能增添助力的妻子，就如他父親李瑕從前做的那樣。

    去仁和殿對李仁道，“隨我出去一趟。”

    李仁不明所以，但因信任，也不多問，跟著藥出了宮。

    他們騎馬向著北部馳去。

    在離送別專用的芳草廳還有段距離時，藥停下，跳下馬，帶著李仁步行一小段距離。

    在一人高的枯草叢中站定。

    一句話也不多說，李仁已看到眼前的一幕。

    圖雅終是控製不住自己的，來送從溪。

    故意躲起來，在徐忠徐乾與從溪告別離開後，突然現住從溪。

    從溪一腔怨意，見到圖雅卻發不出來。

    隻是板著臉，高高在上看著。

    圖雅琥珀的麗大眼睛看著從溪，裏麵包含依和不舍。

    從溪看懂了，眼神由冰冷變疑問。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麽？”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請你相信。”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從溪語氣變得溫。

    他痛苦地問，“非要這樣？”

    “是的。我不能嫁給你而非不想嫁。”圖雅眼中流轉著萬般不舍，“這世上我隻想嫁一人，便是從溪。”

    本不必解釋，但不想所之人帶著誤解與傷心離開。

    “我的心已經給你，現在的我隻是軀殼。”

    “你走吧從溪，以後我們隻是朋友。”

    從溪忽而落淚，“你知道嗎？聽你說要嫁給李仁，我好像被你一刀刀剮了一般。”

    圖雅看所之人流淚，自己也哭了。

    “對不起。”說。一遍又一遍。

    從溪終於忍不住開手臂，圖雅撲他懷中，兩人相擁。

    李仁此時也和從溪有著相似的。

    他在被圖雅一刀刀淩遲。

    藥拉了他一下，李仁回頭，眼底發紅低吼，“為什麽讓我來看這些？”

    “因為你不是懦夫！李仁，你是我養大的孩子，不是孬種。”

    “你想娶，可以。搞清況還願意娶，我不攔你。”

    “皇上昨天還提到要給從溪指婚，你有能力逆著他的意思，都由你。”

    從未用這麽兇狠的語氣說過話。

    李仁啞了。

    藥拉著李仁，騎馬趕在兩人道別完前向皇宮中趕。

    知道李仁個倔強，否則也不會冒險做那麽多事，隻為改變他父親對他的偏見。

    讓他看到這個場景，是預防發生不想看到的事。

    不願李仁立圖雅為王妃。

    以他對圖雅瘋狂的，恐怕提出隻娶一個也不是沒可能的。

    這才是最怕的。

    不過李家似乎隻出多人，不出癡人。

    ……

    圖雅因答應嫁給李仁，自去向皇上說明。

    在圖雅說前，藥已䀲向皇上暗示圖雅有意李仁。

    李瑕有點迷，在他心中，從溪比自己這個五皇子強得多。

    徐家雖非皇親，但家世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世家。

    總不會因為隻圖李仁的皇子份吧。

    皇上並沒因為李仁的能幹而改變自己對他的看法。

    他不喜歡這個兒子，這是沒辦法的事。

    縱使李仁懂事、孝順、功課也過得去，聰明機靈，談吐有度……

    還有許多旁的優點，但那並不能打皇上。

    喜歡這件事，不能被解釋。

    皇上兒子眾多，自己又正當年。

    沒了李瑞、李慎，還有李瑄、李璉，最不濟，李嘉也。

    大不了，給嘉兒解決外戚幹政的問題。

    現在的他，想解決曹家，隻是一紙聖旨的事。

    皇權高度集中後，他才領略到，強者是不會用謀的。

    謀足夠用了。

    一道聖旨，曹家所有男人都得解甲歸田。

    皇上誌得意滿，對這件事毫不在意，回道，“看來圖雅也並非心思單純的姑娘。”

    “人嘛，有才正常，李仁若來求朕，許婚也無妨。”

    “是。”藥達到目的。

    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在變化。

    這正是好的東西的可貴之，因為會凋零，所以格外珍貴。

    就如。

    就如為人。

    就如自己。

    早已掌握影響皇上觀點和心的方法。

    對圖雅產生看法，這粒種子，是種下的。

    將來澆水還是不澆，讓不讓它發芽全在。

    知道自己心底在怕什麽，但不是未經風浪的小姑娘。

    是個足智多謀，曆盡人生風霜的秦千書令。

    手握朝政理之權的人！

    皇權旁邊，炙手可熱的紅人！

    ……

    這些日子，經由手，薛家的宅子歸還本家。

    薛家一家子從邊關回來，雖有損傷，但到底保住了家裏的苗子。

    又去信，告訴杏子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想回可以回。

    不想回可以將遠山送回來讀書。

    山兒已到了開蒙之時，南疆野蠻，恐沒有好的漢人老師。

    另在信中告訴杏子，自己將建立上書院，專門培養皇室與宗親中的年人。

    請來漢人大家晏公為這些孩子們的老師。

    等了些日子，杏子回了信，不願回來，在南疆與徐棠搭幫混得如魚得水，兒寶珠留在邊侍親，兒子遠山即將踏上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