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娜爾的冷嘲熱諷并未讓南宮狄難堪。

他現在滿心都是慚愧。

所以阿娜爾說什麼做什麼他都絕不會氣惱。

只是對李卿落他有些愧。

“落兒，師父知道是為難你了。”

“你若真的不想去，也沒有關系的。”

“師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壞的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李卿落確實沒有立即點頭。

先安了一下南宮狄，然后又問了阿娜爾一個問題：“聽師父說，一開始烏孫太后您是綁架了他幾個徒弟，師父接了信才會只前去烏孫和您見面的。”

“那現在，我那幾個師兄師姐呢？不知道他們正在何，可還安好？”

這也是南宮狄想問而不敢問的問題。

自從他被烏孫太后關起來后，就徹底和這幾個徒弟再也沒有見過。

他心里清楚這幾個徒弟都是了自己牽連才會被綁，所以心里很是牽掛。

阿娜爾：“放心吧。”

“他們還沒死。”

“他們幾個比今日這些個好上許多，所以去替我辦事了。”

“我答應他們，辦妥事就放了他們的師父。”

“一個個就天真的都答應了。”

聽到這里李卿落沉默了一下。

其實也不能說紫蘇他們不孝敬師父。

同樣的，他們也是孝順的徒弟。

只是都并不適合行走江湖罷了。

“那您為何不帶您自己的心腹去哈拉皇城，難道我比他們更讓您信任？”

阿娜爾沉默了一瞬后才回道：“庫爾特這幾年和我有了政治分歧，所以他早就大權在握，將我這個太后徹底架空了。”

“幾個月前他大變后，將大部分的勢力也帶去了哈拉皇城。”

“如今的烏孫就是一個空架子。”

“他把一小半的殘兵弱勢還有他不喜歡的可敦、王兒丟在了烏孫，烏孫也被別的勢力趁機給盯上，我豈能在這時候再分走烏孫最后的防守？”

“所以，我只能孤作戰，獨自出來甚至尋求他人的合作。”

原來如此。

這就是真正的母親吧？

即便和兒子起了分歧，但還是能在第一瞬間發現兒子的不對勁，并且果斷地做出決定，準備拯救兒子。

李卿落甚至想到了母妃。

當初在后宮時也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結果，也是竭盡所能地為段容時打算了一切。

想到這里，李卿落想起還有一事還未徹底搞清楚。

那便是，母妃究竟為何會與和阿娜爾長得如此相像？

還有樓蘭太后和樓蘭王，與母妃都有幾分相似，或者說與段容時也有幾分容貌相似。

阿娜爾稱樓蘭太后為姨母，而阿娜爾的生母從前又是皇庭的皇妃。

所以，長相應該是源自母族這邊的。

李卿落又想到段容時那一頭微微有些彎曲的長發。

心里更加有了猜想。

或許此行，還能弄清母妃世的呢？

“那樓蘭呢？我看樓蘭太后和這個樓蘭王，對你都是真心護，你為何不借他們的勢力去幫你？”

“你若是開口，他們必然不會拒絕。”

阿娜爾：“樓蘭一直避世，不肯參與任何外世的紛爭。”

“我若是開口，王兄也確實會派人與我前去哈拉皇城，但我又何必為難他們，將他們拉這個漩渦。”

李卿落：那這個無辜之人就可以進這個漩渦了？

呵，這個阿娜爾倒是好算計，而且夠狠。

不過，李卿落并不討厭。

相反，很同，也很佩服。

是個十分堅強的人和母親。

李卿落：“既然如此，我們便去哈拉皇城吧。”

就當是報答師父對自己這兩年的教導和護之心。

轉眼，告別了樓蘭，一行人便又踏上了前去哈拉皇城的路。

有了阿娜爾親自的帶路，這一路并不難行。

只是路途遙遠，所以趕慢趕還是走了二十幾日才到。

而這又一轉眼，西域的冬季也已悄然而至。

李卿落早就穿上了厚厚的貂皮。

雖然如今腹部已有隆起，可因為穿得太過厚實，行又笨重，所以至今仍然沒有其他人知道已懷有孕的。

只是追雨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開始還以為是生病了。

幾次三番被雀兒和鄭嬤嬤糊弄過去后，他見李卿落一直并無別的異常，倒也沒有再懷疑下去。

只是莫名對李卿落護得更了許多。

常常讓雀兒都覺得十分礙眼。

這一日，他們終于進了哈拉皇城。

相比較一路走來路過的所有王城，甚至樓蘭相比，哈拉皇城確實更加繁華熱鬧。

雖然樓蘭的建筑無城能及。

但是哈拉的繁榮和強大，卻又是整個西域別的王城無法比擬的。

街上形形什麼人群都有，李卿落甚至還看到了不漢族人的面孔。

看起來，這些漢人都是從前就留了下來的，但是在這西域皇城里卻是備欺辱，份地位都甚是下等。

街上上演了不雀兒和鄭嬤嬤們都看不下去的畫面。

雀兒氣的一摔簾帳：“難怪咱們進城前，那阿娜爾太后給咱們安排了馬車。”

“殺三他們也都蒙上了面。”

“原來是阿娜爾太后知道，咱們漢人的面孔一旦出來，就會備歧視和欺負。”

“但是這些人未免也太過分了！”

“我看在這哈拉皇城里的漢人，就沒有幾個能正常做人的，像是牲口一樣被他們拴著，還有任打任罵的，我看甚至連牲口都不如了！”

“在金陵也沒有西域人會被咱們這樣對待吧？”

鄭嬤嬤在沉默中開口說道：“但這些西域人在咱們中原，也確實都被瞧不起。”

“在漢人眼里，他們也被當做奴隸販賣。”

“所以數百年來，兩邊的民族一直無法真正地和睦共，并彼此深深地仇恨著。”

雀兒：“那這些漢人為什麼還要待在西域？他們為何不回中原去？”

李卿落：“你以為想走便能走嗎？”

“拖家帶口，還有路途遙遠。一路不知生死的危機。”

“還有像劉力那樣，是因為犯了罪所以背井離鄉。”

“許多人的故鄉，都是他們回不去的夢。”

“也許有朝一日，不論民族，不論男，都能真正地和睦共，百姓們都能實現像沁玉當初說的那樣平等、自由……”

李卿落說完搖了搖頭，“好了，記住，這幾日不要隨意手任何事。”

“只要出門，都戴好面紗。”

“避免再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鄭嬤嬤和雀兒明白了李卿落的意思，就是不要他們多管閑事。

“是，姑娘。”

一行人低調地進了一座府邸。

是阿娜爾在哈拉皇城的私宅。

管家將李卿落一行人妥善安頓好后，阿娜爾就不知所蹤了。

李卿落也樂得清閑，趕趁機歇一歇這滿趕路的疲憊。

不過，還是沒有忘記一件要事。

“鄭嬤嬤，你和殺二還是親自去打聽一下，南屏的近況吧。”

鄭嬤嬤聞言一笑：“姑娘心，說不管南屏公主了，卻還是忍不住關心。”

李卿落：“我若是不來哈拉皇城也就罷了，既然都來了，打聽一下也無妨。”

“而且，一路走來咱們也看到了，漢人在皇城的地位如此低下，我只怕這個和親公主，又丟了嫁妝和陪嫁人員，在這里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去吧，打聽得仔細些。”

鄭嬤嬤神嚴肅下來。

“是，那老奴去去就回。”

鄭嬤嬤戴上面紗轉頭出去后，將厚重的棉被門擋趕就放了下來，生怕一涼風趁機鉆進屋。

李卿落了手，烤著火，不一會兒上就出了一層細汗。

這哈拉皇城的冷，比金陵可要厲害多了。

就連李卿落這個并不怎麼怕冷的人，如今都冷得不想出屋子。

李卿落剛想撐著頭歇一會兒，秦陵就來了。

他來給李卿落請脈，還帶著李蕓楚。

李蕓楚提著一壺熱茶，親自倒給李卿落。

“落兒你快嘗嘗，這哈拉城的茶比別的地方還要好喝。”

李卿落神懨懨：“我不想喝，端下去吧。”

李蕓楚一臉擔憂：“最近怎麼沒有胃口了？前段時間不是還喜歡吃那些甜食嗎？”

“夫君，你快好好給落兒瞧瞧。原本就又瘦了幾分，可別再撐不住子才好。”

秦陵無奈地翻了個大白眼。

“是因為午飯吃得太撐，所以這會兒才喝不下茶而已！”

“我說娘子，你別那麼張行不行？放心吧，越王妃生龍活虎的，再上陣殺敵也沒有問題。”

李蕓楚見他不能好好說話，氣得踹了秦陵一腳。

“誰要上陣殺敵？”

“你嗎？”

“落兒你別管他，晚上你想吃什麼我親自去給你做來如何”

“我如今別的也沒什麼可以幫你，你若是信我，我給你點天南地北的食都給你嘗嘗？”

李卿落看向李蕓楚。

實在不明白，如今怎麼突然就纏上了自己。

當真不恨自己了？

在曼陀城時，剛把接到秦陵邊時，分明的眼里還有不甘和恨意，究竟何時這恨意沒有了，全變了關懷？

真的沒有懷著別的用意？

李卿落不相信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突然放下恨意，轉頭對曾經怨恨的人突然好起來。

所以，對李蕓楚始終抱著一芥之心。

而且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李卿落都不打算與太過親近。

“不用麻煩了。”

“這府中的廚子做什麼我便吃什麼。”

“沒有別的事你們就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