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把窗戶完全推開，讓照進來。

找間空屋子沖了澡重新換了條子,葉青瀾下樓時，思索著周別鶴該怎麼辦？

他膝蓋上的水漬，看到了。

面料良的西，連一沒熨平的褶皺都明顯，更遑論是痕。

想到他在耳邊逗弄的那句話，葉青瀾瞬間不想幫他回綠溪拿服了，讓他自己解決吧。

到樓下，葉青瀾神態已經恢復如常，問張媽：“張媽，周別鶴醒了，您能幫他煮碗餛飩嗎？”

“好啊。”張媽笑瞇瞇地應了，放下手里的東西看到葉青瀾忽然換了服，“怎麼突然換服了，要出門嗎？午飯不在這兒吃了？”

葉青瀾低頭看了眼自己，勉強一笑：“不是，山里蚊蟲多，就不想穿子了。”

張媽念叨：“也是，改天我做幾個驅蚊的香包掛院子里，天一熱兒，蚊蟲又多起來了。”

說著去廚房煮餛飩，葉青瀾拎起水壺幫忙澆剩下的花花草草，沒兩分鐘，院子外傳來靜，葉秉山和元伯走進來。

后面還跟著程奉。

“爺爺，您回來了。”葉青瀾瞄到后面，“程書？”

程奉客氣一笑：“太太，打擾，我來給老板送換洗服的。”

果真不需要擔心，葉青瀾指指二樓：“周別鶴在樓梯右手邊第二個臥室，你去吧。”

“好。”程奉恭謹地向葉秉山點了頭，才提著紙袋上樓。

葉青瀾扶著葉秉山坐下，正泡著老君眉時，周別鶴和程奉從樓上下來。

回頭看去，他換了沉穩的西裝長，日下風霽月，又恢復了素日里的溫和清貴。

“爺爺。”周別鶴走過來，在旁坐下，問候葉秉山，“您的氣看上去好些了。”

葉秉山笑：“人老了，天氣熱的時候就舒服點。你五點多才過來，怎麼不多睡會兒？”

“還有事，要回公司一趟，不能久留了。”

葉青瀾聽到這句話，執壺往一只素三彩品茗杯中倒茶，抬手遞給周別鶴。

他接過，吹了吹熱氣，呷了一口。

葉青瀾余瞟過去。

口茶湯又苦又，簡直不像這個自小浸在茶葉里的人能泡出的。周別鶴頓了下，捕捉到那姑娘的視線，面不改地喝完。

葉青瀾垂眸遮住眼里的笑意。

還沒笑兩下，周別鶴放下茶杯：“爺爺，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

“公司為重，不必惦記我這個老頭子。”葉秉山和悅地發話，“青瀾，那你送送。”

“我——”

話音未出，手已經被周別鶴牽住，葉青瀾被迫起，被他拉著手往外走。

眼里的笑還沒收回去，恰好被周別鶴捕捉到，到了外面，趕在他興師問罪之前，先開口堵住：“我讓張媽給你煮了餛飩，不吃完再走嗎？”

周別鶴手輕掐的臉：“不敢吃，怕是老君眉煮的。”

葉青瀾仰頭，裝傻：“你都能喝出是老君眉，說明我泡得還不錯。”

程奉在后面跟上來，看到兩個人的親姿態，步伐自覺轉了回去，去拿打包的餛飩。

送走周別鶴，葉青瀾在茶莊待了一整個下午，陪著葉秉山消磨解暑。

晚上回綠溪時，收到他的消息：[今晚回去晚，早點睡。]

葉青瀾已經在新聞上看到了君和旗下的酒店發生了食中毒事件，由于害方是個量級不輕的網紅，所以引起了不關注和討論。

好在君和的24小時黃金公關理得不錯，迅速又準，查清了食變質的源頭，并且發布道歉公告聲明會徹查所有供應鏈。

這晚至凌晨，葉青瀾睡意沉沉時，朦朧間覺到周別鶴回來的腳步聲，睜不開眼，囈語地喚了他一聲。

腳步聲微微停頓，接著走過來，他上帶著一溫冷香，俯吻的額頭：“睡吧，我去側臥睡。”

想說沒關系，讓他留下來睡。

可是太困了，困到說不出話，與他纏的手指也輕飄飄的。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同時，葉青瀾和江書巒也陷冷戰。

四幕的項目拍攝復工，大部分時間待在攝影棚，偶爾回締聽開會時，和江書巒上了，二人也是肩而過。

兩個老板冷戰，遭殃的是下面的員工。

栗子幾人在茶水間八卦：“瀾姐和江總，有一周沒說過話了吧？”

“何止。”小楊說，“早上瀾姐有份預算文件要讓江總簽字，還是我跑的在中間傳來傳去。江總簽字的時候，那一個面無表。”

“江總最近氣好低哦，覺要凍死了。”

“到底是為什麼啊？”

栗子猶豫著猜測：“我覺得有可能是因為四幕的項目，江總聯系到了孟珂，孟珂也答應拍攝了，但瀾姐讓我取消了。”

幾人面面相覷。

短暫地八卦了一會兒，茶水間魚時間結束，大家各自拿上杯子準備回工位時，一拉開門，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江書巒。

“江……江總。”

眾人呆了一瞬，立馬鳥狀四散跑了，只有栗子被江書巒抓住：“站住。”

栗子苦著臉回頭：“江總……我錯了，我有罪，我不該上班時間不好好干活，在背后討論你和瀾姐。”

江書巒了下鼻梁，問道：“我記得，四幕的項目是你全程跟的。”

“是……”

“你認為孟

珂不合適嗎？”

“孟珂……”栗子覷他的臉，小心翼翼說，“孟珂其實也行的，但是瀾姐定的那個國際模特氣質更，還是瀾姐用私請人家才來的。”

江書巒沉默，揮揮手：“知道了。”

周五，棚拍結束，葉青瀾回到公司開了個會，商討剪輯分配。

開完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窗臺上的天藍玫瑰已經快凋謝了。

葉青瀾一開始想把它到花瓶里，又不舍得拆開外層包裝紙，于是就這樣放著，讓它陪伴著自己。

再漂亮的花，也是要枯萎的。

出神地著花瓣，辦公室門忽然被人敲了敲，小楊推開門：“瀾姐，前臺有人找。”

蔣思賢翹著二郎坐在會客區單人椅里，悠閑地吹著咖啡，遠遠看見葉青瀾走過來：“你們這兒咖啡不錯嘛，招不招會計啊？”

葉青瀾站定：“付不起蔣小姐薪水。”

蔣思賢樂了兩聲，看了下腕表：“快下班了吧，晚上一起喝點兒啊。”

葉青瀾瞥一眼：“就你跟我？”

“寶貝，你用不用這麼聰明啊！”蔣思賢踩著高跟鞋摟上的腰，“老江做東，特地托我來請你。你說你們倆，吵個架跟小學生一樣，還冷戰，不稚。”

葉青瀾不說話。

蔣思賢繼續膩歪：“就當給我個面子，去嘛去嘛。”

七月的陵江，酷暑正盛，落日如潑灑的金，斜斜給熱鬧的大學城鍍上一層金暉。

江書巒請客的地方在陵大兩個路口外，一條安靜的巷子里。

這條巷子里藏了幾家文藝有格調的酒吧和私房菜，其中有一家居酒屋，葉青瀾上大學時常顧。

這麼多年過去，老板依然還是那一位，只是鬢角平添了幾縷風霜。

店里放著宇多田的《FirstLove》，葉青瀾開靛藍門簾，紙燈籠輕晃著暖黃的，木質吧臺另一側是幾張方桌，江書巒就坐在那里等們。

他包了場，店安靜待客。

蔣思賢拉開椅子，張口先是吐槽：“老江，你如今高低也算個功人士，不說名廚懷石料理，也不能來咱們大學時吃飯的地兒啊。”

江書巒只說：“別的地方，怕不合胃口。”

葉青瀾用勺子輕輕撇著一小碟木魚花冷奴。

見氣氛微僵，蔣思賢在桌子下抬腳踢江書巒，口型睨他：還是不是個男人。

江書巒靜了下，主斟酒：“青瀾，多謝你還肯賞。”

冰過的荔枝清酒微微冒著泡，泛著清的，葉青瀾低頭抿了一口：“不敢勞江總，我只是個不知好歹的拍公益片的。”

這話說的，正是江書巒那天諷刺的話。

江書巒自斟酒，一口氣喝了三杯，才嘆口氣道：“是我說錯話了。我那天喝了酒，言語沖，你海涵。”

葉青瀾抬頭：“那現在呢，你清醒了嗎？”

“清醒了。”江書巒干脆地說，“我自以為是，只顧著自己的付出，忽視了你的努力。青瀾，對不起。”

他一向是個磊落的人，道歉坦利落。蔣思賢噗嗤笑了，調侃：“會反思的嗎，看來離婚還是能教會男人學乖的。”

江書巒角了：“能不提離婚這檔事了嗎？”

葉青瀾也揚了揚。

這麼多天過去，當時上頭的怒氣已經變得很稀薄，心里也一直很清楚江書巒對締聽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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