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很快起飛。

溫敘白側過半，將一床嶄新的毯遞向蘇煙：“機艙涼，蓋著點，別風了。”

那份微，一如昨日。

蘇煙接過，細致地將毯子抖開，轉瞬便蓋在旁邊閉目養神的厲承淵上，連邊角都一不茍地掖好。

“哥，蓋著點，小心著涼。”

的聲音清晰，作自然。

溫敘白出的手僵在半空，默默收了回來。

機艙一片沉寂，只有引擎的嗡鳴。

過了半晌，溫敘白似乎不甘心，又問空姐要來一小碟晶瑩剔的紅櫻桃，再次殷切地捧到蘇煙面前：

“機艙干燥，吃點水果潤潤。這櫻桃很新鮮。”

蘇煙照樣接過來。

拈起一顆最為飽滿嫣紅的櫻桃，看也沒看溫敘白，將那顆櫻桃穩穩送到厲承淵微抿的邊。

“哥，吃顆櫻桃，補補水。”

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親昵。

溫敘白的角難以抑制地搐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針扎中。

而厲承淵出奇地配合，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他閉著眼，微啟薄銜住了那顆櫻桃，結滾一下便咽了下去，全程連眼皮都懶得掀開，安之若素地著這份轉贈的“殷勤”，姿態慵懶又矜貴。

整整三個小時的航程，這一幕如同循環播放的默劇。

毯子、水果、水、靠枕、眼罩……溫敘白花樣百出。

為厲承淵蓋毯、喂食、遞水、調整靠枕……蘇煙作流暢，神自然。

厲承淵全程閉目養神，偶爾配合地張或調整姿勢，便是給足面子。

夏以沫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時向蘇煙投去一個“干得漂亮”的眼神。

而錦溪則努力把自己進角落，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被這場無聲的硝煙波及。

-

滬城，溫宅。

壽宴鬧出的風波，如同一場颶風過境，使得溫家這座看似堅固的堡壘元氣大傷，聲譽掃地。

劉如意現在已經焦頭爛額，這段時間，不是自己“病”得無力出門，就是在醫院守著剛醒轉的丈夫，間隙還要應付警局的問詢，去警局撈人。

更煎熬的是，昔日那幫與好的名媛太太們，每天都要打來十幾通“問”電話，故作關切地奚落。

溫一山蘇醒后，得知苦心經營半生的面然無存，一口氣險些又背過去。

老兩口仿佛一夜之間蒼老十歲不止。

出院后，溫一山便將自己鎖在書房，謝絕一切訪客，只在三餐時面。

而被保釋出來的林疏影，本接不了自己形象的徹底崩塌。

哭嚎、砸東西、歇斯底里嚷著要尋死，了的日常。

“我哥呢？他為什麼去K國？為什麼不來接我？他是不是在躲著我？他是不是不要我了？蘇煙那個賤人！都是！是毀了我們全家！我要殺了！！！”

尖利刺耳的詛咒聲中，房間里的陳設又遭了殃，化作一地狼藉。

出獄后，瘋狂撥打溫敘白的電話，可要麼是忙音，要麼是倉促應付的“在忙”。

當從凌肅口中得知溫敘白在K國傷嚴重時，很想飛過去關心，可得到的卻是溫敘白極其冷淡的一句“不用”。

最后的理智徹底崩斷。

“哥不接我電話了，他以前從不會這樣的……他煩我了，他討厭我了！哥不要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干凈！”

坐在三樓敞開的窗沿上，赤著腳，在手腕上割出一道道目驚心的刀痕。

傭人驚慌報信。

劉如意重重嘆口氣，下心底翻涌的厭惡，猛地撞開那扇閉的房門。

林疏影一見出現，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哭嚎得愈發凄厲悲愴：

“大姨，別攔我！讓我死！死了就清凈了！你們都不要我，哥也不理我，我無父無母，沒人疼沒人，活著就是多余！讓我跳下去！！”

搖晃著站起來，腳踏上窗框邊緣。

劉如意心臟驟！

厲聲喝退傭人，“砰”地關房門，一個箭步沖上去，狠狠將林疏影從死亡邊緣拽倒在地！

“小影！” 劉如意低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這次的事，錯不在你，是那蘇煙毒婦心腸，竟敢在你大姨父壽宴上興風作浪！我知道你委屈，但你要沉住氣，再這麼鬧下去，把你大姨父最后一點耐磨了，他要真攆你走……大姨我也護不住你！”

林疏影癱在冰冷的地板上，這句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凍結了的癲狂。

臉煞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拽住劉如意的胳膊，聲音抖得不樣子：

“不……大姨！不要！別讓他們攆我走！離了溫家，還有誰會管我死活？大姨！求你！看在我死去的媽媽份上，別讓大姨父攆我走！我保證不鬧了！我發誓！”

“小影，” 劉如意看著瞬間清醒的恐懼，語氣緩和些許，帶著恨鐵不鋼的埋怨，“你向來聰明，這回怎麼會這麼糊涂，居然讓那賤人抓住那麼大個把柄？你和敘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們之間清清白白，我還能不知道嗎？可現在那些人，偏偏就信了蘇煙發出來的那些視頻，和那套鬼話！現在滿城風雨，溫家的臉面、你大姨父的老臉、你哥的前程，還有你我的名聲……全完了！你哭鬧有什麼用？你得想想辦法，把溫家的名聲挽救回來！這才是正理！”

林疏影眼中的瘋狂迅速褪去，被拼命點頭，沾著跡的手胡抹了把臉：

“大姨說得對！是我蠢……被氣昏了頭！我們得想辦法，一定要想辦法挽回聲譽！蘇煙卷走我們那麼多錢，毀了溫家就想一走了之？不行！這個仇，必須報！必須讓蘇煙那個賤人付出代價！”

林疏影眼中燃起滔天的恨意，慌忙拉住劉如意的手，仿佛把劉如意當做救命稻草。

劉如意眼神這才愈發和了幾分，故意幽幽嘆息了一聲：

“我們在這里恨有什麼用，你哥到現在還執迷不悟呢。我聽說，這次K國之行，那賤人也在，而且， 他們乘坐同一班飛機回來，上午11點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