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國時間的午后。

蘇煙在醫院輸完，醫生為后腰的傷口仔細上藥后，便讓離開了。

回到酒店，沉沉地補了一覺，醒來才與夏以沫一同前往餐廳用餐。

回國的航班定在晚上八點。

此刻，距離登機還有四個多小時。

自助餐廳里，蘇煙難得到一來K國后從未有過的愜意，正著盤中食，一道高大卻著古怪的影驟然停在了的桌前。

是溫敘白。

他著考究，發型打理得一不茍，顯出刻意的致。

可是這面，與他上多纏裹的白繃帶形詭異的反差，看上去反倒顯得稽。

蘇煙下意識垂眼，抬手虛擋在額前，埋頭專注于食，只想裝作視而不見。

溫敘白卻本能地神一喜。

他大步走近，毫無預兆地手，便要去掀蘇煙背后的擺查看傷勢。

這舉瞬間點燃蘇煙的怒火。

猛地揮開他的手：

“溫敘白！你干什麼？別這麼惡心行不行？”

一見面便是硝煙彌漫。

沒有半分久別重逢的溫。

那話語像細針扎在心上，溫敘白眼底的芒暗了暗，卻并未怒。

他長一屈，徑自在蘇煙對面坐下：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他的目溫和里藏著試探，“昨晚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厲承淵攪在一起？他是不是為難你了？告訴我，我來理。”

這悉又篤定的腔調，瞬間將蘇煙拽回多年前初識他的景。

那時，厲承淵像是一匹對窮追不舍的惡狼，各種戲弄嘲諷的手段層出不窮，讓不堪其擾。

當時，溫敘白也曾這樣對承諾。

他像是照亮人生的一束，讓在泥濘中看到希，將他視作救離苦海的白馬王子。

可如今，蘇煙后知后覺，腦中突然閃過一個遲來的念頭：

當年厲承淵的種種雖惡劣，其實并沒有真的在上留下實質的傷痕。

而且后來，也不是因為溫敘白的“撐腰”，厲承淵才驟然退場。

是在和溫敘白確立關系后，他便莫名其妙地徹底消失在的世界里。

曾深信是溫敘白拯救了。

可回頭想想，心底猛然清醒：其實，哪里是他救贖了，只不過是厲承淵突然就放棄了糾纏而已。

蘇煙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省省吧，溫敘白，就你現在這副模樣，還逞什麼能？”

溫敘白臉上掠過一狼狽，但轉瞬又被強裝的溫和覆蓋。

他聲音陡然摻了幾分委屈：“我都傷這樣了，你就……沒想過關心一下？”

記憶里的蘇煙，對他從不是這樣冷冰冰。

那時在家，他手指被針尖輕輕一刺，都能心疼得掉淚。

可現在，他渾纏滿刺目的白紗布，卻視若無睹。

“關心？”蘇煙嗤笑一聲，胃口瞬間全無，“溫敘白，別搞笑了行嗎，我們已經離婚了。”

“溫敘白！”夏以沫實在忍無可忍，一把拉起蘇煙的胳膊起，滿臉厭棄地搖頭，“你是真瘋了吧？跟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似的，哪哪都有你！”

溫敘白面陡然掠過一抹不悅。

眾目睽睽之下，他強著繼續糾纏的沖，只輕輕在蘇煙背后說了一句：

“在我心里，你永遠都是我的小乖。這點，從未變過。”

“小乖”——這個曾如箍咒般箍在蘇煙頭上的昵稱，無數次讓沸騰的怒火與骨子里的野，瞬間凝固、強行回心底。

但如今，這個咒語徹底失效了。

蘇煙猛地轉，一雙眸因怒火灼灼發亮：

“溫敘白！我從來不是什麼小乖！”

字字如刀，鋒利無比，“去他媽的‘小乖’！誰當誰當去！我現在，就只是蘇煙！”

話音未落，已利落回。

就在這時，側那半弧形的沙發深，一道慵懶的影緩緩坐直。

男人睡眼惺忪，郁俊的臉籠罩在未散的睡意中，低沉的聲線帶著被擾醒的不耐，幽幽開：

“吵死了。”

蘇煙驚得瞳孔驟。

厲承淵？！

他怎麼會在這兒……而且，還睡在這兒？！

厲承淵展了一下，接過錦溪適時遞上的專用水，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這才慵懶地站起。

他深邃的目淡淡掃過蘇煙，單手在質睡袍的口袋里。

酒店專屬的黑質睡袍襯得他冷白，周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高貴與冷。

“哥！”蘇煙瞬間切換了態度，與方才的冰冷判若兩人，聲音里出刻意的熱，“昨晚是你送我去醫院的？太謝了——”

厲承淵沒應聲，只拿著水瓶，慢悠悠踱步到旁邊一張空桌坐下。

“一碗小米粥。”他開口，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微啞。

“好！馬上！”蘇煙幾乎是彈跳起來，殷勤地應下，“哥，要加糖嗎？”

“不用。”

立刻轉奔向取餐區，很快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厲承淵面前，臉上是溫敘白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

溫敘白臉上的最后一也褪盡了，他死死盯著蘇煙的一舉一，僵得如同一尊石像。

當看到蘇煙將那碗粥放到厲承淵面前，滿眼都是和笑意時，一黑沉的怒意直沖頭頂，他幾乎是口而出：

“我也要。”

“要就自己去拿。”蘇煙頭也沒回，語調冰冷。

“……”

全程旁觀的夏以沫抱著胳膊，投向溫敘白的目如同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嗤笑道：

“溫敘白，都離了婚了還指前妻伺候你？醒醒吧，大清早亡了！”

蘇煙徑直在厲承淵對面坐下，手托著腮，目專注地欣賞著他喝粥。

他每一個細微的作都著骨子里的優雅，蘇煙看得了神，眼底不自覺地流出花癡般的贊嘆。

這畫面徹底點燃了溫敘白的妒火。

他幾步沖上前，一把攥住蘇煙的手腕，聲音因抑而變得嘶啞低沉：

“蘇煙！厲承淵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蠱？！你是真忘了當年他是怎麼對你的嗎？”

“放開！”蘇煙猛地回手，霍然起，目圓睜，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你閉！我哥教我騎馬，陪我讀書，帶我畫畫！我的時候是他給我做飯，我難過的時候是他帶我散心！要不是他，我本走不出父親離世的影！要不是他護著我，我早就被南城那群所謂的‘堂哥’們拖進爛泥潭里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親哥！”的聲音越拔越高，每一個字都帶著控訴的力度砸向溫敘白，“你呢？溫敘白！我在最好的年紀嫁給你，你給了我什麼？除了無窮無盡的傷害，你給過我什麼？！這輩子，除了我爸，只有我哥給過我……一個真正像家的地方，給過我想要的呵護！”

幾乎是吼出了這段話，更是刻意地、大聲地說給靜坐喝粥的厲承淵聽。

“咳咳咳……”厲承淵發出一陣劇烈的嗆咳，仿佛被那平淡無奇的小米粥狠狠噎了一下。

他有這麼好？

厲承淵自己都到一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