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幻想過很多種與白五正面鋒的畫面。

唯獨沒想到，他日日夜夜要抓捕的白五，居然還是一位老人。

忘憂？

白五的真正份，怎麼可能會是忘憂？

當年二人有緣在云城偶遇，還未及弱冠的趙璟第一次發現，世上還有像忘憂這樣集聰慧和貌于一的姑娘。

結伴途中，趙璟對忘憂心生無數好。

甚至還了念，未來要娶進府門，常伴邊的枕邊人，就該像忘憂這般得他心意。

沒想到一場變故的發生，讓他與忘憂此生不見。

無相門坐落在云城深山，有八十一道形門，機關無數，陣法重重。

江湖傳聞，能功闖出無相門的人，可向神靈許下一個愿。

雖然至今為止，還沒人能闖出無相門。

但能夠向神靈許愿這個，多年來吸引了不人為之前赴后繼。

化名白澤的趙璟與忘憂一路結伴同行，兩人在無相門千奇百怪的陣法中為了互相扶持的摯好友。

闖過一道銅門陣時，為了救陷險境的白澤，忘憂還替他擋下暗箭。

用過命的來形容二人當時的境也不為過。

一切變數，都源于裴瑩的出現。

得知未婚夫離開雁城去闖云城無相門，裴瑩一路尾隨而至。

在裴瑩的認知中，趙璟日后要娶的子，非莫屬。

可在無相門，裴瑩目睹趙璟眼中都是那個忘憂的子。

于是暗中使下計謀，不但讓忘憂陷險境，順便也把自己了絕境。

生死關頭，迫趙璟做出選擇。

裴瑩是個極狠的人。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為了讓趙璟選自己，冒著可能會死的風險，也要斬斷趙璟對忘憂的意。

面對比忘憂傷得更重的裴瑩，趙璟被迫妥協了。

他做了人生中唯件讓他后悔的虧心事。

明知道忘憂那一支暗箭是為自己而中，還是在生死關頭，選擇抱著裴瑩離開。

一來，裴瑩是他的未婚妻。

二來，裴瑩那時快要死了。

忘憂雖然也了傷，但的傷勢不足以致命。

直到今日，趙璟都忘不了他決定轉離開的一刻，忘憂看他的眼神有多嘲諷。

當他安置好裴瑩，順原路回去找忘憂時，那個為他了一箭的姑娘，已經消失得不見了蹤影。

這麼多年過去，趙璟從沒放棄尋找忘憂。

很后悔兩人結伴那段時間，為什麼沒詢問對方的出來歷。

但凡趙璟那時多問一句，也不至于連忘憂姓甚名誰都不清楚。

事后才得知，裴瑩傷是故意為之。

而他卻為了裴瑩的自私，狠心傷害了一位有恩于他的姑娘。

為了懲罰裴瑩的算計，趙璟揚言，一日尋不到忘憂的下落，裴瑩就休想嫁王府大門。

沒想到尋了這麼多年的忘憂，真正的份居然是白五。

是啊，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忘憂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卻有那樣的魄力和膽識，怎麼可能會出于尋常百姓家。

如果早一點猜到忘憂和白五就是同一人……

早一點知道，又能如何呢？

兩人之間，如今已經橫亙著家仇。

這一刻，趙璟只覺得世間的緣分真是荒謬。

他心心念念了那麼久的人，卻原來是借他之手，殺了他一雙弟妹的仇人。

白五對他的心境也亦是如此吧。

現在回想，白五易容男子模樣，坐著菜車離開雁城北城門，還沖他揮手告別時，是不是也像他此刻一樣覺得荒唐？

原來，忘憂早就認出了他。

是在什麼時候呢？

夜闖王府想要奪他命的那一晚吧！

“忘憂，多年不見，你可還安好？”

腦海中的這番天人之戰，只發生在電火石間。

回神后，趙璟目不轉睛地看著從房頂跳到自己面前的姜歲歡。

一時間，不知該把當救過自己命的恩人，還是殺他一雙弟妹的仇人。

姜歲歡回之一笑。

“托你的福，還活著！”

姜云霄從這句話中聽出端倪。

“忘憂？你們認識？”

姜云霄萬沒想到，妹妹的名字中，居然還有一個忘憂的。

趙璟上下打量著姜歲歡。

幾年前那個靈麗的妙齡，已經蛻變得更加灼目耀眼。

如果沒有當年那場意外，今時今日，兩人也不必兵戎相見吧。

“本王也沒想到，連日來要抓捕之人，與本王還有一段舊緣。”

趙璟的眼睛焦著在姜歲歡臉上不舍得移開。

“忘憂，這些年，本王一直在尋你。”

姜歲歡不帶地笑了笑。

“我這不就是來了麼。”

眼角余瞥到數十名弓箭手仍然將箭尖瞄準自己的太。

姜歲歡的手在龍雀的刀上來回挲幾下，問趙璟：“打一場？”

趙璟抬手對暗衛們做了一個揮退的手勢。

“退下。”

隨著暗衛陸續撤退，趙璟沖姜歲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遠來是客，既然了我王府大門，不如留下來小酌一杯。”

暗衛一退，姜歲歡的手也從龍雀的刀上移了下來。

“我今日來此，是接三哥回永安府。”

“多日來，家兄承蒙你照顧。如今我回來了，萬沒有將他留在此地的道理。”

“好心提醒一句，上次夜襲之所以失手，是因為忽然獲知你的份，讓我意外失了分寸。”

“意外這種事，出現一次已經足夠，憑我的實力，不會讓它出現第二次。”

言下之意在告訴趙璟，當我痛下殺手想殺你的時候，你想防是防不住的。

姜歲歡的那句三哥與家兄，聽得姜云霄心澎湃。

妹妹終于肯認他了。

姜歲歡不開口則矣，一開口，便是不容人抗拒的強勢。

趙璟問：“你還恨我？”

姜歲歡嗤笑一聲：“我父母兄長皆因你而死，你說，我該不該恨你呢？”

趙璟想說，殺你家人的兇手并不是我。

話到邊，又覺得這樣的解釋蒼白無力。

白玄冥雖不是他親手所殺，死因卻與他不開關系。

“趙逍和趙櫻……”

趙璟只起了個話頭，姜歲歡便接口回道：“他二人，只是我復仇時向你討要的一點利息，不足以平息我失去至親之痛。”

“趙璟，咱們的賬，從現在開始，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