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找到武主任,沒等細說什麼,武主任已經安排醫護過來,帶去手室做準備。
顧傾城這邊是有另外的主刀醫生負責,他們在前一天就見面詳談過了,也是肝膽外科非常知名的專家。
為了不讓陸君堯發現端倪,顧傾城的手室在另一層樓。
剛走出電梯,在走廊里等候已久的陸戰廷夫婦快步迎上來。
“傾城。”
“大哥,嫂子……”顧傾城快步上前,低聲道,“我說家里孩子鬧騰,我趕回家,但不知道能不能一直瞞著他,萬一他打電話回去……”
“放心,家里育兒嫂我都代好了,不會說的。”盛時愿寬,又握住顧傾城的手最后確認,“你想好了?我聽醫生說,因為肝臟較小,為了滿足的需要,你這邊會切除較多部分,這對你的……”
“嫂子,你別擔心,整個手過程我了解得很清楚了,風險肯定是有的,但醫生做好了充分準備,只要我配合治療,不會有事的。”顧傾城心里也沒著落,可必須救丈夫,也別無選擇,所以只能安旁人,也一并給自己寬心。
“行吧,那希一切順利。”盛時愿連連點頭,制著心里的擔憂和張,“那我在這邊等你,讓你大哥去樓下等著君堯。”
陸家雖人丁興旺,但這事知者不多,就連陸家二老都還被蒙在鼓里。
一來是怕他們走了消息。
二來也是不想讓他們擔驚怕。
只有陸戰廷夫婦知,也就只能他們一人守一邊。
“好,那我進去了。”顧傾城暗暗深吸了一口氣,五臟六腑都在微微抖,但想到很快就能救丈夫,又滿懷期待。
盛時愿抱了抱,紅著眼眶目送進了手室。
……
病房里,陸君堯等了會兒,不見護士來帶他去做檢查,索自己去找醫護。
可他剛走到辦公室那邊,武主任從里面出來,看到他吃了一驚,隨即像戲附一般,激欣喜地撲上來抓住他的手臂:“君堯!好消息,好消息!匹配到合適的肝源了!你可以做手了!”
陸君堯眉心一蹙,眼眸更顯深邃。
他盯著武主任,沒有驚訝與狂喜,反倒滿腹懷疑:“這麼快?哪里來的肝源?”
他自己就是外科醫生,很清楚移植配型有多難,這種概率不亞于中巨額彩票。
而他短短時日就能遇到合適的肝源?
“是一個簽了捐贈協議的志愿者,因為車禍意外腦死亡,在別的醫院,他父母也同意捐贈,拯救更多的患者。”武主任演技不錯,面對陸君堯的疑問,他對答如流。
畢竟,這兩天他跟顧傾城反復“排練”過了。
陸君堯還沒回應,他又單方面告知:“大概三個小時后,肝源就可以送過來,正好你食水,今天就可以做手,趕回病房做準備,別跑了。”
三個小時,是活取肝比較順利的況下。
顧傾城人就在本院,了途中轉運的過程。
所以只要功取得活肝,就能馬上移植到腹腔中。
而陸君堯這邊接肝移植,手還需要最六小時,所以現在抓時間也得整整一天才能完這項復雜的手。
陸君堯還沒反應過來,武主任已經推著他往病房趕,“回去吧,等我通知手室做好準備,你就過去。”
他有些僵地轉,朝病房走去。
可越想卻越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怎麼會一切如此巧合?
正好有配型功的肝源,正好他從昨晚開始食水。
陸君堯回到病房,緩過神來的第一時間想到給老婆打電話,于是拿起手機就撥了顧傾城的號碼。
而此時,顧傾城已經換好了手無菌服,準備開始麻醉。
的手機也被消毒過放進了無菌袋里,鈴聲響起,看到來電顯示——在意料之中。
“醫生,我必須接,否則他會懷疑的。”顧傾城跟旁邊的醫護說道。
“嗯,你接吧,沒關系。”
顧傾城馬上接通來電,盡量讓聲音平緩沉穩,“喂,怎麼了?你去做檢查了嗎?”
陸君堯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說:“武主任剛才通知,有一個簽訂了捐贈協議的志愿者突發事故離世,正好跟我配型功。”
“是嗎?這麼巧?那我們今天是不是就能做手了?”顧傾城欣喜若狂,表現的非常激。
而后沒等陸君堯回答,又扮作小白一般問:“能查到那捐獻人的信息嗎?看看能不能給他們家人一些補償或回報,這真是太難得了!”
“不能,這種自愿捐贈,雙方是不可以有聯系的。”
“噢,這樣啊……”
陸君堯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顧傾城依然保持著激欣喜的狀態,但話音又必須拖拉:“我……我還沒到家呢,都走到半路了,肯定還是回去看看——你什麼時候做手?是要馬上做嗎?”
“肝源大概是三小時后送到,但我要提前為手做準備,估計很快就要進去了。”
一般來說,這種手是兩邊同時進行的,從供離開的時間越短,活就越高,手功的概率就越大。
所以陸君堯算著打完電話估計就要進手室了。
“三個小時啊,那我能趕到,能趕回去的!你就聽醫生的吧,我盡快回去!”顧傾城不可能“回去”陪他,但必須這樣忽悠他。
果然兩人電話還沒打完,武主任帶著醫護進來病房。
陸君堯見武主任有話要說,只好跟手機那邊代:“武主任來了,我先掛了,等會兒再打給你。”
手機放下,武主任拿著知同意書過來,“君堯,先簽字吧。”
陸君堯接過手知同意書,也接過筆,但筆尖都落到紙上了,他心里那子濃濃的懷疑和不安再度涌上來。
“怎麼了?還有什麼疑問?”武主任見他停下,立刻詢問。
陸君堯抬眸看過去,“確定是志愿者捐的?”
“當然,否則我去哪里給你弄合適的肝源?”武主任對答如流。
可陸君堯還是不信。
而且回想剛才的電話,他覺得傾城也有問題。
以他對妻子的了解——聽到這個消息,天大的事也會立刻放下,以最快的速度趕回醫院,陪他做手。
可居然還是要先回家。
雖然孩子們也很重要,但就這件事而言,他認為孩子們可以暫時排在后面。
所以傾城的反應很反常。
肯定有事瞞著自己。
陸君堯盯著武主任,沒再詢問什麼,只是暫停簽字,拿起手機打開微信。
這次,他直接發了視頻請求。
而另一邊,手室里剛剛結束通話準備接麻醉的顧傾城,聽到手機再次響起,還是“叮叮咚咚”的微信聲,心頭重重一震,頓時明白陸君堯肯定是懷疑了。
怎麼辦?
已經換了手無菌服,沒法接視頻,不然肯定餡兒。
“陸太太,接還是不接?”護士看著的手機,詢問。
在場所有醫護都暗暗了把汗,看著。
顧傾城遲疑片刻,搖頭:“不接,不理他。”
可那“叮叮咚咚的”聲音一直響,在寂靜的手室回,攪得每個人都忐忑不安。
“陸太太,要麼這事您還還跟陸主任好好通吧,不然我怕他雷霆大怒,我們所有人都不了干系。”
主刀醫生也知道,陸君堯應該是懷疑了,才會一刻不停地發視頻。
這種況下,如果他們堅持繼續手,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萬一陸君堯執意追究,他們吊銷醫師證都有可能。
主刀醫生話音剛落,微信視頻的聲音也正好停止。
手室恢復安靜。
可每個醫護的心里,再也無法平靜。
麻醉師放下手頭工作,顯然也不敢繼續了。
顧傾城看向他們,云淡風輕地道:“放心,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擔,不會連累你們的。”
主刀醫生搖搖頭:“陸主任的格脾氣,我們可不敢冒這個險,你們還是好好商量下吧。”
其它醫護也都開始勸,讓他們好好通。
病房里,陸君堯打不通妻子的視頻,便立刻又給家里打電話。
育兒嫂早就被盛時愿打過招呼了,于是一五一十地按照盛時愿代的回答:“先生,小爺們一大早就鬧騰,這才剛剛停下,眼淚鼻涕都還沒干呢,您要跟小爺視頻嗎?”
“不用,”陸君堯這會兒沒心思看孩子們,只是問,“夫人還沒回去?”
“沒,不過也快了吧。”
“老太太呢?”
“老太太在房間。”
“你去把電話給老太太。”
陸君堯吩咐了,育兒嫂當然照辦,很快移電話被送到陸老夫人手中。
“怎麼了,醫院沒人照顧?我說讓兩個人過去伺候著,你非不肯,傾城一走開,你就——”
陸老夫人接過話筒就埋怨兒子固執,但話沒說完被陸君堯打斷,“你給傾城打電話,問還有多久回家。”
“什麼意思?你怎麼不打?”
“讓您打就趕打。”陸君堯陡然著急,他越來越懷疑顧傾城瞞著他干了不該干的事,怕再耽誤幾分鐘就來不及了。
老太太被兒子陡然嚴厲的語氣嚇到,心知出了什麼事,馬上答應:“好好,我這就打。”
掛了電話,陸老夫人確實立刻給小兒媳打電話。
顧傾城的手室里,還沒說服醫生,手機又響。
此時已經坐起,只需轉頭就能看到無菌袋里閃爍的屏幕。
老太太的來電。
看來,陸君堯徹底懷疑了。
現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的話,老太太肯定會馬上回復陸君堯,那陸君堯就會好奇為什麼剛才不接視頻通話。
可若是不接,失聯狀態會更讓陸君堯擔心焦慮。
持續的僵持中,主刀醫生再次勸道:“陸太太,您接電話吧,不然我怕陸主任很快就要掘地三尺找您了。”
顧傾城心有不甘。
不知道是哪里出破綻,讓丈夫產生了懷疑。
也想好好通,可是以對丈夫的了解,他無論如何不會接。
持續的手機鈴響讓手室的氣氛更加凝固。
顧傾城僵持到最后,還是妥協了。
“喂,媽……”
“傾城,你在做什麼?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我有事忙著呢。”顧傾城溫和地回,又問,“怎麼了?”
“沒什麼,君堯找你,你趕給他回個電話,他在醫院肯定是有事,邊沒人。”老太太代完就掛了。
顧傾城盯著手機,猶豫遲疑了兩秒,還是放棄了這瞞天過海的計劃。
也擔心陸君堯再找不到自己,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沒等定下神來回過去,手機又響。
還是視頻請求。
不敢用現在的面貌接通視頻,所以還是掛斷,然后順手回電話過去。
那邊秒接。
陸君堯聲音繃嚴肅,劈頭就問:“你在哪兒?做什麼去了?別跟我說你在回家的路上!”
“……”顧傾城心跳惶惶,努力保持鎮定,“我是在回家的路上啊,一會兒就回醫院陪你。”
“顧傾城,你還要騙我!”陸君堯的聲音隔著手機都讓人不寒而栗。
“我騙你做什麼?半個小時,我保證半個小時回去。”
“好,我等著,半個小時我若是見不到你人,我立刻報警發尋人啟事!”
陸君堯放下狠話,沒等這邊回應,就利落地切斷了。
武主任一直在他邊,見狀,深知今天是不可能做手了,心無奈一聲嘆息。
其實這在他意料之中。
“君堯,你平復一下,生氣對你不好。”見陸君堯氣得坐立不安,武主任低聲勸道。
陸君堯突然轉眸看向他,冷不丁地問:“那肝源到底是誰捐?是不是傾城?”
他不知為什麼會有這種猜測,但直覺就這麼告訴他!
昨晚睡下,傾城一反常態地黏人,整整一晚都抱著他,像是做著最后的告別一般。
然后今晨,離開前還專門叮囑,讓他記得要做檢查,必須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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