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長夏

第九十一章

牽手的兩人往前邁了沒幾步, 面對面遇上正走過來的老師和家人們。

溫斯擇能提前卷出來，幾個大人便沒再詢問考試況。

穆老師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笑了笑，老顧手指點著兩人, 一臉我就說吧果然如此的表, 但是高考已經結束，他也沒再說什麽。

容筱桑遠南和溫外婆眼神只淡淡瞥過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便問起了別的。

桑渝疑地看向溫斯擇，這和事先預想的效果完全不一樣啊, 就不說炸效果吧, 怎麽竟然沒有一個意外的？

溫斯擇撇過頭笑，好像是說，這有什麽意外的。

幾人又聊了幾句, 穆老師和老顧還要繼續在考場外等, 提醒要去吃午飯的桑渝溫斯擇明天回學校拍攝畢業照。

高考結束，這邊的房子準備退租，中午剛牽上手的小一整個下午沒有會約，被去上班的容筱摁在家裏整理品。

不過有的小孩會創造各種約會條件。

三年做過的教輔、寫過的各式練習冊和試卷摞得比自己高了還放不下, 桑渝來溫斯擇，讓他扶好，自己笑瞇瞇地倚牆站在書本旁，請外婆幫忙拍照片。

又讓溫斯擇如法炮制。

桑渝左看右看，滿意極了,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照呢？

想秀的心思按也按不住, 和溫斯擇都配字寫上“我們的三年”各自發了朋友圈, 之後便去裝箱, 等忙完再去看，除了個別正經人, 其他人在評論裏明正大地排隊搞破壞。

【紀星辰：牛】

【孟恬薇：恭喜，祝福】

【陳遠：6】

【卓一一：嚴厲打擊這種暗秀恩行為】

【紀松回複卓一一：怎麽打擊？】

【卓一一回複紀松：打不過就加】

【蔣明琋回複陳遠：我們回家整理卷子吧】

【卓一一：……把上面這對叉出去！】

【陳遠回複紀星辰：先幫我整理一下】

【紀星辰回複陳遠：沒空】

【紀星辰：已加（微笑）】

【陳遠回複紀星辰：？？？】

【韓聿：已加（微笑）】

【江淼：已加（微笑）】

【吳優：已加（微笑）】

……

桑渝失笑，刷新朋友圈，不止本班級，其他班級同學也莫名加了這場“我們的三年”。

後來，這些朋友圈截圖流出，在高考錄取結束之後，和考生們的優秀績一起登上本市報紙及網絡熱搜，而小原本的秀恩，莫名為衆學子學霸之路的大型勵志現場。

白天和溫斯擇牽手容筱卻毫無反應這事，桑渝一直耿耿于懷到晚上，睡覺時蹭到容筱枕頭邊，抱著的手臂，桑渝問：“媽媽，你對你的寶貝兒高考結束就談上了男朋友這件事不意外嗎？”

連請幾天假，醫院裏堆積的事很多，忙了大半天的容筱閉著眼睛波瀾不驚，“我以為你們早就談上了。”

“……沒有，我們很遵守校規的。”

想起這三年穆老師和老顧意有所指提到過的中秋節翻牆頭、公告欄不翼而飛的檢討、平安夜晚上疑似約會的短信、主席臺上的公開祝賀，容筱一時間沒說話。

過了好久，在桑渝以為容筱要睡著時，才聽到說：“進展不能快，保護好自己。”

“什……”

“麽”字沒出口，桑渝反應過來容筱的意思，騰地紅了臉。

弱弱“哦”了聲，松開容筱手臂，生怕自己的心跳靜太大被傳過去。

*

第二天天氣晴好。

早上八點，高三畢業生在運場集合，在老顧指揮下拍攝清明上學圖。

運場中間架著幾臺相機和攝影機，老顧舉著喇叭站在中央表演單口相聲。

“都站好了啊，神著點看鏡頭，別搞小作，別以為人多了我就認*不出來你。別踮腳了一班的吳某，站第一排太明顯！”

“哈哈哈哈！”

場上發一陣大笑，吳優不好意思地脖子。

“三班的徐某某，畢業了，喜歡就去表白，別斜著眼看了，把你在人頭頂比耶的手指頭收回去！”

一陣起哄聲。

“十二班剛剛換位置那兩人，喜歡不是簡單的站在生後排位置一致，是步調上的追求、努力并肩站上同等高度懂不懂？”

“哇！”

換過去位置的男生紅著耳朵，大喊了一聲“懂！”，又大聲說：“已經在跑著追了！也想拍照時站在後！”

這話贏得了一陣好聲。

前排生低下頭，慢慢紅了臉。

桑渝撇了下，趁著老顧注意力在另一邊，了下旁邊蔣明琋手臂，正想和換位置，馬尾突然被人撥了下，桑渝回過頭，溫斯擇不知什麽時候和紀松換了位置，正站在後，低眉看著。

馬上笑得見牙不見眼，蔣明琋瞧了一眼遠在班級隊伍最邊上的陳遠，又瞧了瞧兩人，目哀怨無比。

一陣熱鬧地折騰，清明上學圖拍攝完畢，各班級排隊拍攝班級畢業照後放學。

大部分同學沒走，逛著校園各打卡拍照。

高考倒計時牌上的數字0、用過的課桌、睡過的床鋪、偶遇過他的轉角或回廊、著他照片的榮譽牆、倚靠過的欄桿、吐槽過一萬遍難吃的食堂、枝繁葉茂承載著無數單純好青春記憶的學研路……

拍過畢業照，再這樣走過一遍，桑渝站在學研路這一端，才真切地有了畢業的覺。

以後大概很難再回到這裏，而大家天南海北，也很難再像今天一樣，這麽多人聚在一起。

這種覺酸膨脹，悵然若失。

“桑渝！過來拍你昨天在群裏說的視頻啦！”

卓一一和蔣明琋站在運場門口攏著合力大喊。

“來啦！”

桑渝應一聲，收拾好緒，笑著轉跑過去。

一班同學按一列排好，溫斯擇調整好相機角度，固定在草坪上，按下拍攝模式。

折騰了好一通，視頻拍攝結束，一群人累得癱倒在草坪上。

溫斯擇勾起相機，就著現在的畫面拍了幾張。

紀松趁機建議：“溫斯擇，給我們拍點躺著看天的照片啊？就那種閉上眼睛的安靜好。”

話音落地就聽到一聲哼笑，紀星辰雙手枕在腦後，從邏輯上攻擊：“閉眼看天？”

吳優繼續打擊：“你閉上眼睛只有天黑。”

陳遠最後補上一刀：“還有呼嚕。”

“哈哈哈哈！”

“……”

高一時的老底被揭，紀松一骨碌爬起來，不管紀星辰和吳優，直奔陳遠而去，陳遠也非常有預見地早一步起溜著跑遠。

和桑渝卓一一躺在一起的蔣明琋看著兩人的背影嘆一聲氣，“他們兩個三歲嗎？”

溫斯擇拍完照片，站在距離桑渝幾步外低頭翻看。

那邊“三歲”的陳遠溜了一圈“三歲”的紀松，跑得滿頭是汗的回來，等紀松追過來的時候燦爛地大笑開，張開雙臂，“抱一下吧兄弟。”

原本打算繼續算賬的紀松一愣，也笑起來，用力擁抱上去，手去拍陳遠的背。

十八歲仍然有那麽一批說風就是雨、湊熱鬧冒著可傻氣的人。

“酒酒，”卓一一忽地起，張開雙臂，“我們都沒好好擁抱過呢。”

桑渝笑著起來，用力擁抱上去，“抱抱我最好的朋友！”

不多時，後頸多出一只手臂，蔣明琋從外側擁抱住兩人，“我們也沒有抱過！”

紀松松開了陳遠，抱了下剛起的紀星辰，被踹了一腳後大笑著跑開，把一邊瘦小的吳優抱起來悠了一圈，喜提一頓罵。

踹完紀松的紀星辰回過，陳遠正朝他張開雙臂，紀星辰低罵了句，還是抱了一下。

大概是被這氣氛染，原來有說有笑聊天的人跟著加，擁抱自己親的朋友、同學，亦或借著這事由，輕輕擁抱一下默默喜歡著的他（）。

那些有說有鬧擲地有聲的友，朦朧不言的喜歡，都藏在擁抱時翻湧的熱度中。

桑渝松開卓一一，看向不遠剛和安佑擁抱過的溫斯擇。

溫斯擇似有所，看過來。

耳邊一聲起哄，陳遠把蔣明琋高高抱了起來，蔣明琋尖一聲，笑容燦爛地抱住他脖頸。

跑了一圈的紀松頂著一張紅臉站到卓一一跟前，撓了撓後腦勺，“卓一一，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桑渝推了一下呆若木狀的卓一一，聽坑坑地小聲回上一句“可以吧”，歪頭笑了笑，朝溫斯擇張開手臂，用口型說：“現在，請用力擁抱你的朋友吧。”

年角勾著笑，張揚的眉眼舒展開，單手拎著相機走近，將一把撈進懷裏。

沛水潤的木質香和年帶過來的風撲了滿懷，桑渝雙臂合攏輕輕抱上他的腰，聽到他在耳邊輕問：“親吻可以嗎？”

惠風和暢，正好。

溫斯擇相機裏的視頻無聲播放著。

鏡頭裏一班同學按一列排好，鏡頭輕晃，修長的手指擺弄幾下，相機角度被固定好，溫斯擇退開，說了一句“可以了。”

從卓一一開始，向著鏡頭方向奔跑，到近前時輕輕躍過。

後面的吳優跟上。

孟恬薇、韓聿、紀松……蔣明琋、陳遠、紀星辰、桑渝、溫斯擇。

大家笑著鬧著，青春的腳步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