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長夏

第五十六章

生節這天, 學研路邊豎起一道花牆，用來粘願。

生們早早得了消息，往年在花牆這邊負責引導服務的生, 今年全部換男生。

一大早, 桑渝被室友們拉著出門，昨晚打著手機手電筒看漫畫, 睡得晚了，困得直打哈欠, 現在還于半啓模式, 一路半瞇著眼睛，聽那三人猜測男生們到底準備了什麽節目。

江淼在外班，心系一班, 聽班級裏男生提起過, 溫斯擇他們宿舍最近運過來幾個大箱子，午休的時候一波波一班男生進進出出，隔著門都能聽到裏面的熱鬧。

忽地，邊一聲抑的興尖, 桑渝嚇得睜圓眼睛，旁邊卓一一正捂著，雙目圓瞪地向前方。

今天天氣極好，早上七點，金燦燦的漫過剛芽的梧桐樹枝椏時了幾點在樹下穿著騎士服的年上, 枝椏輕擺, 點似琉璃浮。

藍天, 綠樹, ，年, 和他後的玫瑰花牆，彙了令人怦然心的第一幕景。

溫斯擇正轉向這邊，很輕地擡了下角。

桑渝心裏忽悠一，也擡起角，呼吸都隨之了一分。

不過是疼的。

旁的卓一一個頭雖小，力氣足得堪比十月澄湖大閘蟹的那對大螯，鉗得手腕生痛。

桑渝吸了口氣，另一只手去拍卓一一手背，目卻沒舍得移開。

不知是誰的主意，年們退掉無趣的校服，著白金騎士服，如同中世紀走來的守衛者，正等待著他們的公主。

們來得不算早，花牆那邊早已圍聚不生，溫斯擇很快回過頭忙碌。

桑渝挑眼過去，花牆邊有幾張桌子，每張後面一個男生，溫斯擇桌前的人是最多的。

“對不起對不起，一時忘。”卓一一收回目，上叭叭的，邊道歉邊嘆，“溫斯擇這也太帥了吧！”

拉著桑渝手腕打量。

今天不用穿校服，生們大多稍作打扮，笑容比往日更明豔。

桑渝起床晚，隨便扯了件服想出門時，被攔下，被們嫌棄一頓後，換上了一套子。

“幸好你底子能打。”卓一一嘟囔一聲，拉著桑渝往往溫斯擇那走，兩人站到隊伍末尾，江淼孟恬薇跟在後面。

溫斯擇擡起眼眸，朝這邊看來一眼，桌前正排到的生問了句什麽，他又低下頭去。

卓一一墊著腳往前面看，扯桑渝袖子，小聲問道：“溫斯擇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溫了？”

桌前生正擡著頭，手上比劃著，往旁邊一指，小聲說著什麽，桑渝歪頭去看，那一隊的生正和穿著騎士服的男生合影。

溫斯擇垂著眼眸，等說完後角勾了一下，搖頭。

桑渝想起溫斯擇以前拒絕生告白時臉通常更冷，時不時還能嚇哭一個，好奇問過他，不怕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嗎，溫斯擇那時候說冷臉能快速解決掉80%的問題，如果一開始就不打算答應，那不如讓對方徹底死心，把注意力轉移到別，對誰都好。

那生失地低下頭，快速寫完心願，找了個位置上，走了。

確實溫了很多。

是從什麽時候呢。

桑渝認真回想。

好像是給紀星辰補課以後。

大概是從小經歷過分別，和外婆相依著長大，溫斯擇慣會包裹住自己，對別人的事其實并不太掛心。幫人的事他會做，只是是出于順手，他剛好看到了，剛好能幫，便幫了，幫完了，也沒有想過去討要回報。

所以從小到大，他邊的朋友其實沒幾個，留下來的，都是他幫過的那些。

最開始給紀星辰補課時，能覺到，溫斯擇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也沒有想過同學誼，一心只為高額的補課費。去年聖誕節那天，紀星辰和紀珩起沖突時，他幫了紀星辰，紀星辰說補課到此為止，依照他的格，應該到此為止了。

可是後來，他還是拉著去了紀星辰家，包括後來給信息，要幫紀星辰。

仔細想想，那是溫斯擇第一次想去主幫人。

這對于別人來說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對于桑渝來說，是不同的意義。

就像是一個久居雪屋的人，願意打開門。

隊伍剛好排到，桑渝向前一步站到桌前。

春日燦爛，落在年上，騎士服上的金紐扣折出耀眼的。

桑渝瞇起眼，這樣的溫斯擇也很耀眼。

兩人沒有問早，笑容同時爬上角。

從溫斯擇手裏接過紙筆，桑渝低下頭，一個句子竄進腦海。

正準備落筆時，又覺憨傻，擡眼去看溫斯擇，他正垂眸看。

輕風揚發，清晨亮，溫斯擇一白金騎士服，微長的頭發蓋住眉尾，角輕擡，琥珀眼眸微微彎著，是年最意氣風發的模樣。

“沒想好寫什麽？”他問。

“……想好了，”桑渝眨了眨眼，擡眸看他，“你扭過頭，不許看！”

“和我有關？”

“……快轉過去！”

溫斯擇邊溢出一聲笑，眼眸微微下，卻也聽的，目及握筆微白的指尖時轉過臉。

桑渝低下頭，快速書寫完，見他仍看向一側，走到玫瑰花牆一側，找了個位置，踮腳將心願好，牢。

一回頭，溫斯擇跟在卓一一後正過來。

桑渝往旁邊一挪再一挪，與自己的心願隔開兩步安全距離，溫斯擇掃一眼，幫卓一一把心願到指定的高角落裏，轉頭：“過來合影。”

他語調氣定神閑，好像這是一套標準流程，問話時，人已經準地站到的心願前。

桑渝歪頭，笑著看他，大方地走過去。

溫斯擇也笑。

藍天萬裏，綠樹無邊的春日清晨，和他站在玫瑰花牆前，雙雙笑著。

他的肩頭上是的心願，寫著那句覺得傻到憨氣的話。

【願你我燦爛，無憂無懼，熱氣騰騰。】

-

這一天，每一節課都是煎熬。

下午下課，桑渝幾人吃過晚飯到禮堂按班級座位就坐，男生們飯也沒吃，下課後神神地擡著幾個箱子早早進後臺準備。

今年與往年不同，臺下生觀衆居多，但像一班這樣，整個班級男生都不在的也是獨一份。

卓一一好奇死了，到底什麽節目需要男生集出，“哎，酒酒，你沒問溫斯擇表演什麽嗎？”

“沒有，男生們這麽努力地在保，我不能讓溫斯擇為洩者。”

桑渝正低頭發信息，跟溫斯擇說自己的位置，那邊沒回。

卓一一繞了兩繞明白過來，指腹去桑渝的臉，“讓我看看有多厚。你能保證你去問，溫斯擇就會答啊？”

桑渝靠著座位笑，眉尾一挑，神奇自得，“那肯定呀。”

這副模樣惹得卓一一又手。

桑渝皮又白又，臉頰帶著點沒退掉的嬰兒，起來手極好。

卓一一起來沒完，桑渝惱得反回去，兩人正鬧著，上罩下一片影子。

卓一一擡眼，桑渝座位靠邊一些，溫斯擇正站在那，目盯著桑渝臉蛋上的手……

倏地收回手，手肘拱了拱桑渝，餘瞥過去，桑渝臉頰有點紅，不知道是鬧的，還是被的。

卓一一瞬間心虛。

桑渝回過頭，黑相機包落到懷中。

溫斯擇眉眼擡落，在臉上掃視一圈，最後落到微紅的臉頰上，上簡單代，“相機調好了，電池和存儲卡都夠用，可以直接拍，也能攝像。”

“好，你吃東西了嗎？” 桑渝接過話茬。

溫斯擇還沒回，陳遠在口喊他一聲，神焦急地招手讓他趕過去。

溫斯擇點頭，給桑渝留下一句“晚會後你等我一起走”，轉走了。

“好急啊，”桑渝低聲嘟囔，“晚飯也不吃了。”

忽地，座位被拍了一下，蔣明琋整個人從後排俯過來，兩只手臂各搭著桑渝卓一一椅背，腦袋湊到兩人中間，“我聽說我們班節目時長太長，學校建議，男生那邊梗著脖子不肯。”

桑渝被“梗著脖子”的形容逗得直笑，腦子裏冒出相應畫面，“多長啊？”

“聽陳、聽說有二十多分鐘。”

二十多分鐘，是別的節目四五倍的時長。

三個人聲音不小，班級裏其他生聽到，一起湊過來閑聊。

“二十多分鐘？男生全上，不會是一人表演一分鐘吧？”

“哈哈哈，表演什麽？團舞嗎？”

“團舞也行啊，超想看紀星辰跳團舞啊！”

“紀星辰，打死他也不會跳吧，哈哈哈哈！”

一群人說說笑笑，坐在卓一一另一側的孟恬薇問：“時長有什麽影響嗎？”

“有的，”蔣明琋聲音低，緒沉沒進音調裏，“晚會總時長有限，男生那邊不肯，節目差點被砍。”

桑渝收起笑容，生們原本笑鬧調侃的氣氛一窒。

蔣明琋沒賣關子，繼續說：“後來韓聿去找負責老師談判，老師還是不同意，韓聿又把溫斯擇紀星辰過去，其他男生跟著一起去了，負責老師被這陣仗嚇住，找了穆老師，後來節目總算是保住了。”

大家正要長舒一口氣，蔣明琋又砸下一顆雷，“但是，我們班級的節目不參與這次的活評獎。”

“啊？”

“為什麽？”

“那不是白排了？”

附中活獎項雖然不參與進考試時的年級大榜排行，但是在評選優秀班級、個人，包括區級、市級評選、推薦方面都有作用，男生們這次這麽努力地準備，卻放棄評獎資格……

蔣明琋看到大家不解的表，又砸下一顆雷，“而且，是做為彩蛋節目。”

“彩蛋？”桑渝擰眉。

“對，主持人會宣布晚會結束，還有一組彩蛋表演，願意留下來的同學可以繼續觀看。”

這個協商結果是大家都沒想到的，一群生愣在那裏。

月考在即，還會有人願意留下來，看一段和自己班級無關的表演嗎？

桑渝擡頭，晚會還沒開始，禮堂談聲不斷，哄哄的節日氣氛裏，歡鬧聲占了大半，空的舞臺後方，是投放著晚會海報的大屏幕，再後面，一堵牆之隔的某個角落，是一班男生的位置。

“怎麽突然有點，還有點悲壯。”

有人試著調侃，氣氛卻沒能緩和。

“不是，我有點不理解，那他們這麽拼幹什麽？”

“就是啊，還著肚子呢。”

“也耽誤了學習時間，馬上就要考試了……”

“突然覺得我之前提的要求有點過分。”

“我也是啊。”

“到底是什麽節目呀，蔣明琋，你知道嗎？”

蔣明琋搖頭，“我能打聽到的消息就只有這麽多，還是今天才七拼八揍出來的，”嘆氣，“他們可能就是，鉚著勁想認真地給我們表演個節目吧。”

“那他們怎麽不提前說呀。”有生小聲嘟囔，“早知道對他們好一點。”

“我們留到彩蛋結束再走吧，”桑渝環視一班範圍，和幾人小聲商量，“還有不人沒來，大家相互轉達一下這件事，男生們悄聲幹大事，我們生也得撐起場面。”

桑渝撐起笑容，語調溫緩堅定，“別的班級我們不管，晚會結束後想走就走，我們班級的，必須要留到彩蛋結束啊。”

“沒問題，我一定留下來！”

“我也留下來！”

“那我讓我爸晚點來接我。”

“姐今天就坐在這，等他們出來，手給他們鼓爛！”

“好想給他們訂一面錦旗。”

“寫什麽啊？”

“悶聲幹大事！”

“你怎麽知道不是悶聲憋大屁？”

“哎呀你……”

“哈哈哈哈哈！”

氣氛再度熱鬧起來。

老顧和老師們還沒來，桑渝悄悄出手機，問大家，“要不要給他們準備個‘慶功宴’呀？”

“萬一他們拉怎麽辦？”

“那我們就自己吃？”

“哈哈哈哈！”

今年晚會男生表演為主，唱歌跳舞、樂演奏，某個班級男生跳起團舞，逗得臺下人哈哈大笑。

一班生這邊早早知道了班級男生的出場順序，心裏憋著一勁兒，前面的節目變得難熬。

終于，一個又一個節目表演結束，主持人上臺宣布晚會結束，稍後送上超大彩蛋。

舞臺右側燈暗下，坐了一整晚的前排領導起，後排同學跟著站起，禮堂再次如晚會開場前般哄。

盡管已經預料到大家對所謂的晚會彩蛋并不興趣，可是真正面對時，桑渝仍覺得心髒發悶，卓一一的手過來，握住。

一班幾個男生上臺，將道布置到舞臺上時弄出一點靜，有人回頭去看，有人因此留下腳步，有人則繼續上前。

直到話筒中傳出一道聲音。

“最後一個節目，《IF》，送給高一一班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