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長夏

第五十五章

“所以s是什麽意思？”卓一一靠在桌邊問。

桑渝打開本子, 握著筆，刷刷幾筆，檢討書三個字出現在第一行, “你不知道嗎？”

“我該知道嗎？”

桑渝低頭認真地寫下“尊敬的老師”, 點下兩個圓潤的點，才開口：“沒有任何含義, 想用就用了。”

“……溫斯擇說的？”

“嗯。”

“他這樣說的啊？”一旁的孟恬薇話。

“倒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江淼靠在床頭, 抱著一本小說, 目黏在上面，“老顧信了嗎？”

“老顧大概是，信了我們的邪吧, ”桑渝托著下笑, “反正這次不用請家長。”

“那怎麽還寫檢討書？”孟恬薇不解。

江淼居高臨下，分出一點目給坐在桌邊從沒違反過校紀的好學生，“因為帶手機去教學區要寫檢討啊寶。”

孟恬薇“哦”一聲，低下頭繼續做題。

卓一一嘖一聲, 看著桑渝直笑，“你這沒談上，檢討寫三回了。”

江淼和孟恬薇一聽也跟著笑。

來自朋友的吐槽最為致命，桑渝瞬間垮下臉，雙手合十朝們拜了拜, “求求了姐姐們, 給妹妹留點面子吧。”

可惜這個宿舍生日最小, 面子也不大, 那幾個人幸災樂禍笑得更歡。

桑渝苦大仇深地瞥一眼們，目落向才寫了個開頭的檢討書, 著筆想詞。

正愁著，叮一聲，手機一響，溫斯擇發來一張圖片。

桑渝點開。

這是一張手寫紙，第一行“檢討書”三個字，桑渝快速過掉正文容，目落向落款，溫斯擇筆鋒銳利，筆下的名字比往日多了幾分鋒芒，渝字最後一筆的豎鈎被拉得頎長，頗有幾分俠客英姿。

桑渝目落在自己名字上，角什麽時候彎起來的都不知道。

手機屏幕被一手指緩緩下，桑渝側額，對上卓一一疑的目。

“你手機怎麽在你手裏啊？”

提起這個，桑渝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將手機圖片存下來，語調輕快，“老顧大概是被我們一屋子人都沒有談欣到，把手機還給了我們。”

卓一一反應片刻，“就是今天老顧白忙活一天，一對小也沒抓到不說，還好心地把手機還給了你們？”

“也不是。”

“嗯？”

“老顧讓我們立下軍令狀，下次考試名次必須前進20%。”

“……”

卓一一分不出這波作到底是誰贏了。

桑渝謄寫好檢討書時，距離熄燈還有五分鐘，將檢討書夾在課本裏放進書包，順便拿出裏面的盒子。

8顆巧克力球包裹在金箔紙中，整齊排布在盒子裏。

盒子是普通的巧克力盒，牌子也是超市日常可見的，桑渝卻覺得不同，彎著角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連背面的保質期和存儲條件都沒放過。

溫斯擇將這盒子塞給的形也躍然眼前。

從老顧辦公室出來，他們兩個沒回班級，沿著學研路往宿舍方向走。

夜晚空氣涼，起了風，星月沒進雲層，梧桐枝椏輕晃，在路燈下投出張牙舞爪的影子，氛圍實在算不上浪漫。

他們卻沒有加快步伐，也沒人開口說話。

這一天上課下課，和往日相同，卻又有些不同。

那些在心底彼此心知肚明的想法，蓬得生出細芽。

一直到生宿舍樓下，桑渝進樓前被住。

溫斯擇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盒子，遞過來的作稀松平常，像是隨意的一盒零食，只眼神瞥開，沒和對視，說話的語氣也有幾分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是會被傳染的。

稍稍一瞥便知道那會是什麽，可也沒好意思細看，接過後抱進懷裏，匆忙道別後就往樓裏跑，將年的輕笑甩在後。

那時候已經下了晚自修，樓裏正熱鬧，怕遇到班裏同學，將盒子塞進了書包。

桑渝小心拆掉外包裝上的橫封，取了一顆巧克力球握進手心，其餘的裝進屜。

正準備拆開時，宿舍門忽地被推開，卓一一頭頂包著巾匆忙進來，瞥一眼手心裏的巧克力，留下一個賊笑，趿拉著拖鞋跑進衛生間關上門，沒一會兒，吹風機嗚嗚的聲音響起。

距離熄燈還有兩分鐘，也就夠卓一一吹個頭發。

不夠重新刷牙的。

桑渝放棄，爬上床躺好，巧克力塞到枕頭底下，老顧的那個問題在這時候冒出來。

曾經以為s是代指“斯”字，溫斯擇自己的名字，可聽他今天的回答，又不像是這樣。

桑渝爬起來，去書桌那拔掉正充電的手機，又溜回被窩裏，手指噠噠摁著鍵盤。

【99：溫斯擇，想問你一件事呀？】

等了會兒，對面沒回。

衛生間裏吹風機的嗚嗚聲停了，卓一一頂著半頭發出來，嗖嗖爬上床，接著，宿舍裏的燈也

滅了。

桑渝將手機熄屏，倏地又想起紀星辰今天把手機出去這事，給陳遠發過去一條信息讓他幫忙轉達歉意，沒過多久，對面回過來一條語音消息。

耳機沒在手邊，桑渝拉起被子躲了進去，調低音量，紀星辰散漫的聲音傳過來，“道歉倒不用，把檢討替我寫了就行。”

那邊一道關門聲，溫斯擇的聲音傳過來，“我替你寫。”

紀星辰：“行啊。”

桑渝捂臉，溫斯擇晚自修時的兩條消息，換來了三份檢討。

手機震，這次是溫斯擇發來的。

【s:什麽？】

【99：s真的沒有任何含義呀？】

【s：有。】

南禮夜晚溫度不高，桑渝仍蓋著冬被，這被子保暖、厚重，撐起一道天然屏障，小小的手機屏幕影倒映在桑渝眼睛裏，藏匿已久的不由分說地撞進來。

【s：是桑，桑渝的桑。】

心髒一跳，如重擊的鼓點，白皙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一時忘記收回。

想起那年燦爛的午後，將包著語文書皮的漫畫書遞給正等在隔壁臺上的他，問他為什麽把昵稱改為s，是不是“斯”字的發音，他那時掀起眼皮投過來一瞥，沒答，卻讓和他一起考附中。

原來那是一個信號，喜歡上，不聲地將考慮進自己未來的信號。

-

南禮附中活多，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是三月初的生節。

往年的生節，被生期待，也被生吐槽。

穆老師站在講臺上，白襯衫袖口系扣子，箍在腕骨上。

“去年，有同學向學校反映，說生節是生過節，那就應該尊重生的想法，不能生辛苦排練節目臺上表演，男生悠哉哉坐在臺下。所以我們今年，換種思路。”

穆老師停頓在這裏，臺下大半同學已經猜出他沒出口的下一句，屏息靜等。

“男生表演，生。”

教室裏湧出一陣生們的歡呼，男生們靜若鵪鶉，無半點才藝的生怕這事落在自己肩上，只那幾個不錯的男生把這當展示魅力機會，問起要表演什麽節目。

穆老師示意大家安靜，朝著臺下笑，“學校秉承公平公開公正原則，通知各班級老師去抓鬮，”他從講臺上拿起一張折紙，展開，“我們班到的是，集表演。”

“哎簡單，那就合唱唄。”男生那邊說。

“合唱多沒意思呀，你們要上就整點新鮮的。”生這邊嫌棄。

“什麽新鮮，來一段群口相聲？”

“團舞吧？”

“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不行！我們可以不要臉，你們也得珍惜自己的命啊！笑過去怎麽辦？”

“哈哈哈哈！”

“老師，表演限制人數嗎？”

“不低于10人，”穆老師答，“這樣吧，既然是生節表演，那就先聽聽我們班級生們的想法，盡量滿足。”

生們那邊又是一陣歡呼，男生們瞬間警惕起來，提前找好退路。

“你們別提太過分的啊，穆老師說盡量滿足，可沒說一定滿足。”

“放心吧，不會把你們送上去丟班臉的。”

生們嗓音清脆，一串想法接連冒出。

“不要合唱不過分吧？”

“想看點新鮮的不過分吧？”

“想看溫斯擇表演不過分吧？”

“想看紀星辰表演不過分吧？”

“想看安佑表演不過分吧？”

“想……”

男生：“……”

穆老師敲了下講臺，目落到教室後排，“溫斯擇，有時間嗎？”

生們的目跟過去。

溫斯擇人坐著沒，餘中桑渝目殷切，也正往這邊看，他勾著角“嗯”一聲。

北城集訓在生節後，出一點時間來彩排沒什麽問題。

紀星辰“誒”一聲，靠在椅背上向講臺，語氣吊兒郎當，“穆老師，您怎麽不問問我有沒有時間啊。”

“你有。”穆老師答。

瞬間引起一頓笑。

日歷翻過一頁又一頁，男生們變得神而忙碌，原本的打球時間被空出來，神兮兮地不知道在搞些什麽，同學們去探口風，幾次都沒問出來。

很快，生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