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長夏

第三十九章

紀星辰家的書房像一間會議室。

正中央擺放一張長型書桌, 十把椅子分列左右。另一張小型書桌擺放在房間另一側，一臺闔起來的筆記本落在桌面上。

長約10米的一整面牆被打造實木書架，書架纖塵不染, 書冊整齊排列。

桑渝走近, 這裏的書目涉及範圍極廣，文學詩歌國外名著、朝代歷史書籍、科技、哲學……最右側還有兩列醫學類用書。

桑渝興趣地踱步過去, 想要看清，紀星辰抱臂坐在書桌一側, 視線起, “都是紀總裝用的。”

桑渝收回視線，不好意思再看，坐回溫斯擇邊。

陳遠只站在遠離三人的窗邊, 半倚著窗臺, 手上劃著手機，擡頭看這邊一眼。

溫斯擇從背包裏掏出書夾，撤掉夾子後拿出三份打印文件，其中一份推到紀星辰面前。

“你看一下, 這是數理化生這幾門的學習安排計劃。”

紀星辰垂著眼皮接過，一張一張仔細翻閱，陳遠關掉手機走過來，站在他後。

學習安排有兩份，桑渝拿過另一份翻看。

不多時, 紀星辰笑一聲開口, 話音玩世不恭, 又帶著點奚落, “每周六補課一次，只補這四科, 就能保證我績期末時爬到年級中上游？”

“啪”的一聲響，他將資料扔到桌上，目挑釁。

“這事我自己都不敢保證。”

溫斯擇低頭回複完一條消息，手機放在一邊，眼皮都沒擡一下地回：“沒什麽難度，只要智商沒問題。”

桑渝坐在溫斯擇旁邊，險些笑出聲，悄悄擡眼，紀星辰抱著手臂瞪著這邊，滿臉不爽。

陳遠“唉”了一聲，“過了啊，高一學全科，補課補四科，紀星辰的擔心沒什麽問題。”

溫斯擇將另一份文件推過去，“其他科目的學習建議在這裏，不在補課範圍，有問題隨時問。”

桑渝拿著補課計劃點頭，將手肘搭在桌面上，看向紀星辰，眼神鼓勵，“紀星辰，你這次考試進步不就很大嘛，你這麽厲害，溫斯擇也這麽厲害，認真學一學，到中游沒問題的。”

溫斯擇目落過來一瞬，見桑渝朝他輕眼眸，又不聲地收回。

生的鼓勵溫堅定，又小小地拍了一把馬屁，紀星辰看一眼，角微不可查地一翹，拿起其他科目的學習建議一眼掃過，心氣像是順了些。

他將文件放在桌面上，坐著的椅子微轉，目掃向溫斯擇，“紀總給你的補課費應該不低吧？”

溫斯擇看他一眼，沒答。

紀星辰輕輕轉座椅，再次開口：“有這些錢，我幹嘛不去找老師？”

阮喬剛進門就聽到這句，將切好的果盤放到桌上，忍住想翻白眼的沖，直接拆穿他老底：“那你當時應該和舅舅說找老師做家教，而不是找溫斯擇。”

桑渝擡眼過去，紀星辰被說得飛快地蹙了一下眉，低下頭咕噥，“聽不懂玩笑嗎？”

“聽不懂。”阮喬回他。

紀星辰：“……”

後跟著的阿姨端著一杯果飲一罐可樂過來，阮喬將可樂拿給溫斯擇，果飲給桑渝，彎起一雙眼睛，“這是剛剛做的，你嘗嘗。”

這杯果飲分層依舊漂亮，青綠青提果鋪在最底層，中層過渡，漸變極淺淡的紅，晶瑩剔的冰塊浮于最上層。

整杯果飲鮮亮清香，還沒口，仿佛就有微小的氣泡在口中破。

阮喬做的上一杯桃桃甘淺香怡然，桑渝在吧臺邊坐了一會兒便喝了半杯，上樓時不好意思拿走，沒想到阮喬換著花樣又做了一杯。

桑渝欣喜地接過，小小抿上一口，謝之餘在心理暗嘆，學姐對這麽好，這哪裏還討厭得起來？

桌上一時安靜，陳遠清一下嗓子，阮喬，“姐，”他指了一下自己又指紀星辰，“我們倆的呢？”

阮喬拿起桌面上的學習安排翻著，頭也沒擡，“這家姓紀。”

陳遠：“……”

紀星辰很輕地哧一聲，“就會拿我家東西討好生。”

話音落地，桑渝抿著擡起頭，目掃向阮喬，阮喬卷起手裏的紙往紀星辰頭上一敲，“生多香！”

桑渝微愣，餘中溫斯擇轉過頭，距離似乎近了些，桑渝著杯子的指尖發白，心跳慢慢加快。

順了一下頭發，遮住熱燙起來的臉頰。

紀星辰稍一歪頭躲開阮喬的紙卷攻擊，順勢起離開座位，目瞥向溫斯擇桑渝，靜了一瞬，“今天還學不學啊？”

溫斯擇目從桑渝上移開。

下午三點，秋日的午後從西窗，一室明淨。

桑渝伏在桌上，手下是溫斯擇的練習冊，手中握著一支黑中筆，掌下一張空白紙頁，在草稿紙上演算完畢後將答案寫在紙頁上。

對面的陳遠塞著耳機，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著，沒一會兒“嘖”了一聲像是極其掃興，將手機熄屏放在桌上，推開座椅出去，兩分鐘後拎著兩本書回來。

溫斯擇和紀星辰坐在桌角，略微低沉的年音猶如慢湧的海，溫斯擇語速不快，拿著紀星辰的練習冊講解錯題知識點。

兩個小時在筆尖的刷刷聲和書頁翻中溜走，溫斯擇喝掉一口半溫的可樂，眉頭輕皺，咔地一聲蓋上筆帽。

他站起，拿出手機調出微信二維碼，推向紀星辰，目落在桑渝這邊，“掃一下，明天發些題目給你。”

桑渝默默加快演算速度。

紀星辰向這邊掃一眼，靠著椅背，拿起手機掃碼，在看到對方頭像時一愣。

白大貓半瞇著眸子斜睨鏡頭，眼神銳利睥睨，氣勢凝重，沿鼻梁向兩側面頰一層淺灰皮，與涅瓦西伯利亞森林貓有幾分相似。

紀星辰目落向桑渝，隔著桌面，他看不到的衛圖案，卻仍記得是三只貓。

桑渝酒而酒之微博賬號從注冊後的第一幅畫裏就有貓。

紀星辰垂首，面無表點擊“添加到通訊錄”。

他早就該想到，酒而酒之的貓兔日常就是桑渝和溫斯擇的日常。

手機震一下，添加好友功，對方昵稱“s”。

紀星辰點進班級群。

高一一班班級群49人，群并不要求實名，很多同學沿用微信昵稱。

紀星辰點進群員，在中間位置看到前後挨在一起的“s”和“桑渝”，眉頭一皺，指尖在兩人頭像上空懸片刻後點擊桑渝頭像，添加到通訊錄。

桑渝做完最後一道題目，收起紙筆，擡起頭對著溫斯擇笑，角才彎起一點弧度就聽到紀星辰說，“桑渝，我加你微信了，通過一下，問題方便。”

下午兩個小時溫斯擇講完數學講生，還講了一道理，桑渝則在一邊做練習冊，沒有一點做人家教的樣子。

桑渝出手機，通過申請，紀星辰又問：“你什麽時候給我講化學？”

桑渝看向溫斯擇，茫然求助，這個問題也不知道。

今天下午就像個來吃閑飯的。

溫斯擇將練習冊全部收進背包，“下周六我來講。”

紀星辰皺眉，“不是你們兩個一起嗎？”

“對，”溫斯擇氣定神閑，“期中考過後我們兩個會換。”

距離期中考還有一周多。

桑渝打著哈欠和溫斯擇下樓時，阮喬正坐在一樓沙發上，指尖敲著平板電腦屏幕，古琴聲流淌，聽到腳步聲，阮喬擡起指尖。

將平板放在一側，回過溫斯擇，“舅舅邀請你和桑渝留下來一起吃晚餐。”

“不用。”溫斯擇回。

阮喬看他拒絕便沒再強留兩人，站起問：“你們回學校還是回家？”

“學校。”

“剛好我朋友也過去，讓他載你們一程。”

桑渝和溫斯擇出去時，一輛墨綠大G停在外面。

駕駛位的車窗降下，一只手臂半搭在車窗上，男人指骨修長，指間夾著一支煙，煙霧裊娜，猩紅一閃。

阮喬走近，手掌在煙霧上輕扇，不用開口，男人將煙撚滅，推門下車，一張被上帝格外眷顧的臉出現在視野。

阮喬高將近一米七五，在班級裏高過不男生，在男人面前卻仍顯小。

寸頭，二十歲上下，黑襯袖卷到小臂，出致腕骨，擺紮進同黑，雙修長筆直，腳下踩著一雙黑靴，整個人帥氣。

“我姓賀，”男人自我介紹，他朝溫斯擇擡擡下，“小擇和，”男人想了想，“妹妹是吧，去哪兒？我正好送你們。”

“……”桑渝尷尬扭頭。

所以是阮喬學姐特意找人送他們。

阮喬腳下踢他，“不是說了回學校嗎？”

男人笑一聲，從善如流，“那我先去附中那辦事兒。”

天漸晚，整個別墅區燈已亮起，璀璨熠熠。

幾人沒耽誤時間，上車離開。

這一天心起起落落，卸掉桑渝半力氣，燈影後退，別墅區撤離視線。

桑渝回過頭。

今天下午在紀星辰家，除了阮喬這個表姐，沒再見到他的其他親人，也沒人主提起，結合他以前的電話容，他是沒有媽媽了嗎？

桑渝和溫斯擇在學校門口下車，在校外吃過晚飯，經過銀行時，桑渝想起來校園卡餘額不足，取錢後習慣查餘額，在看到數字時一愣。

點開明細。

國慶假期間，容筱連續兩天轉賬未被接後沒再發來消息，曾有一瞬的失落。

而今天桑渝才知道，在失落時，容筱其實已經將一大筆生活費打到卡裏。

“怎麽了？”回學校的路上溫斯擇問。

桑渝攥了一下指尖，停下腳步。

“溫斯擇，我想回靈溪。”

“現在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