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站在門外，絳珠替打起珠簾。

“父親。”溫明棠福行禮，目隨即轉向侍立在晉王側的江冥厭，他著靛青服，玉帶束腰，在下顯得拔軒昂，“表哥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江冥厭聞聲側過子，目落到溫明棠上，眼中閃過一笑意：“奉旨查閱些舊檔，路過附近，想著許久未見舅舅和表妹，便順道進來討杯茶喝。”

晉王朗笑著拍了拍江冥厭的肩膀：“你們年輕人自去說話，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罷，便離開了前廳。

待晉王的影消失在回廊盡頭，江冥厭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他幾步走到敞開的窗邊，視線掃視庭院，確認無人后，才猛地轉：“棠棠，出事了。”

溫明棠指尖一，立刻示意翠安守在門口留意靜，自己則引著江冥厭迅速轉室。

“崔琰這幾日的舉，極其反常！”江冥厭從袖中取出一卷薄冊遞過去，“他表面在永壽宮舊檔里翻找，實則敷衍塞責，心不在焉，史臺昨日有人彈劾他職懈怠，奏章遞上去，皇上卻留中不發，既未申飭，也未催促！”

溫明棠接過冊子快速瀏覽，眉頭越蹙越：“原不是說若限期找不到卷宗，崔琰難逃流放之罪嗎？皇上為何……”

“這正是最古怪之。”江冥厭的聲音得更低，他清楚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我總覺得，皇上對此事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掌控全局，仿佛他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而我們所有人，包括崔琰，都只是在按著他預設的軌跡在走。”

溫明棠猛地抬頭：“你是說……”

后面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化作一片冰冷的寒意。

整件事，甚至崔琰的‘職’，背后都有皇帝的參與，他也許本就沒指崔琰能找到，或者說，他不想讓任何人找到永壽宮真正的卷宗。

一直以來，他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圍人的上，而忽略了坐在龍椅上的君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古往今來，和皇帝作對的到底有幾人能善終？

室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溫明棠到一陣心悸，快步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讓帶著暖意的春風吹。

“還有一事，”江冥厭也走到窗邊，語氣比方才要好些，“你讓我留意的晏呈禮今日一早出門了。”

溫明棠皺眉：“去了哪里？”

“只查到往城南方向。”江冥厭想起暗衛傳來的稟告，忍不住地蹙眉，“此人極為警覺，行蹤詭，我派去的人在鬧市竟然被他甩了。”

“城南……”

溫明棠喃喃重復。

城南……金鋪？當鋪？

那邊似乎沒有什麼特別……

突然，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中。

“金玉樓！”

江冥厭看著瞬間錯愕的臉，也沒由來的跟著張起來：“金玉樓？那是何？”

溫明棠沒有立即回答，的手指猛地攥了窗欞，指關節泛白。

片刻的沉默后，猛地轉：“翠安，立刻去庫房通知李伯準備開門，絳珠，速去取庫房鑰匙，表哥，你隨我來。”

江冥厭沒，一把拉住的手腕，力道有些重：“棠棠，冷靜，金玉樓怎麼了？”

溫明棠回過頭，語氣和目都比一開始要急切了不：“長公主府的那把火是我放的，他們找到了一顆珍珠正在核查，我已經將其全部都銷毀了，可是晏呈禮認得它們，他若以此為由，告訴長公主……”

關于這件事江冥厭自然是有所耳聞的，他起初聽到的時候有瞬間就猜測會不會是溫明棠所為，眼下這個猜測被證實，心里忍不住慨的膽子實在太大。

再者……

“晏呈禮為什麼會認得你的首飾？”

溫明棠抿了抿，上輩子和晏呈禮多年的夫妻，晏呈禮為了得到父母的認可也瞎溜達不的功夫，曾經甚至還將的首飾全部都繪制了下來。

但是這些都無從和江冥厭解釋，溫明棠垂著眸，只說：“我們必須趕在長公主之前，找到當年的禮單記錄，修改掉上面的關鍵描述，否則……”

“走！”不等溫明棠說完，江冥厭當機立斷。

四人腳步匆匆，穿過被照得亮堂堂的后院。

庫房位于王府僻靜的西北角，灰墻黑瓦，門前兩株古柏投下濃重的影。

老管家李伯已得了翠安通知，正拿著鑰匙等候。

“小姐，這是庫房的鑰匙，”李伯恭敬遞上，“您十四歲生辰的禮單冊子，應是在丙字三排，靠東頭的位置。”

“多謝李伯！”溫明棠接過沉甸甸的黃銅鑰匙，“您先去歇息，我們自會鎖好門。”

李伯應聲退下。

沉重的庫房木門被推開，過高窗形幾道柱，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微塵。

“分頭找，丙字三排東頭。”溫明棠語速飛快，“絳珠翠安查下層，表哥隨我查上層。”

庫房書架林立，冊子浩如煙海。

江冥厭作利落地攀上梯子，在高翻找，溫明棠蹲在書架底層，不顧著的灰塵，出一本本冊子查看。

時間在翻書頁的聲音中流逝，在緩慢移。

“找到了！”

約莫半盞茶功夫，江冥厭突然從高探，手中高舉一本燙金封面的冊子，“永和十二年，生辰禮單。”

溫明棠立刻站起，接過冊子翻閱，在接近末尾，的手指猛地停住，點在那一行清晰的字跡上：

“劉氏贈東珠耳墜一對，產自南明，有天然云紋。”

這若是被蕭雁看見了，那邊讓再無狡辯的可能。

溫明棠深吸了一口氣：“必須修改！”

“但這是冊！”江冥厭急道，“墨跡經年，新墨覆蓋極易看出破綻！而且用的是特制松煙墨……”

“小姐，”絳珠突然打斷了江冥厭的話，開口時聲音雖輕卻清晰，“奴婢從前在戲班時，跟一位擅做舊仿古的老師傅學過一點微末伎倆。或許可以試著將‘南明’改‘北明’，把‘云紋’改‘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