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找借口了！我不是你利熏心的借口！向斐然！難道你覺得我在乎這些錢嗎？如果我想要錢，我會跟你在一起嗎？如果我需要你帶給我高珠高定別墅泳池，我會選擇你嗎？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你，我跟你的本不需要你用金錢來供奉！我們之間也從頭到尾都不需要你用獻祭自己的理想自己的靈魂來喂養！難道這麼多年，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嗎？”

涕泗橫流的臉令看不清向斐然了。

是那麼尊重他的痛他的過往，是那麼欽佩他離他父親的掌控的意志力，往六年，從不允許他送過于貴重的禮，一塊石英石、一捧雪都被欣喜珍藏，連酒店房費都要大姐配合撒那麼百出的謊。還有生蟲子的丑蘋果，磨破鞋的山徑，黑云城的流石灘……但在這潑天的現實和富貴面前，都顯得如浮云般輕描淡寫了。

“我當不起你這麼冠冕堂皇沉重深的借口。”商明寶心力瘁，只覺得所有一切都已面目全非，“去跟你媽媽的在天之靈說吧，如果你覺得你對得起的話。”

萬箭穿心的痛中，向斐然閉了閉眼，扶住一側欄桿。

“是你和伍家的聯姻消息在先，我才試圖爭取。” 他還在試圖理清今晚的這整場對話。

“如果你父親，如果你父母覺得一個植所的博士，PI，杰青，我所有的履歷加起來，足夠打他們，足夠配得上你這顆明珠，如果你覺得僅憑我自己給你，你覺得足夠，覺得被打，而不是認為我給你的是幾個園丁、司機、管家、傭人就可以替代的，我愿意……我愿意把一切給你，而不是走進那家讓我每天覺得惡心的公司。”

他還是想要這顆明珠。

他還是想要在流石灘曾告訴過給媽媽的這個……寶貝。

明亮的，向斐然的寶貝。

他也想要放手，但他的父親沒有教會他，他的母親沒有教會他放手。

第88章

他們剩下了什麼？

他們還剩下了什麼？

不管不顧充滿恨意委屈與憤懣地傾倒出這些話的后來, 誰都陷了沉默，只剩下沉重的呼吸相對。

不知何時花園里的人聲也小了，原本一直在禮賓臺后的侍應生也不見了, 那扇對開的玻璃門, 被誰好心地拉攏。

沒有人剩在這里，除了他們兩個。

“六年，babe。”向斐然將早就寂滅冰冷的煙頭摁進掌心，“我們還擁有什麼？”

商明寶早已說不出話，淚流滿腮。

“你不了解我, 我不信。你今天一定要用這些話朝我心口捅，來。”隔著西服和襯, 向斐然指尖點著自己那顆跳的心臟, “繼續說, 不如說我媽媽去得早，沒有教會我什麼是, 不如說我父親人格低劣，難怪我也會生生對你這兩年的冷淡視而不見，看不清你商明寶心真正的想法——向斐然怎麼還不跟我分手？他怎麼不會看眼？或者說, 我的家教里自始至終就沒有長久的、純粹的，所以我做不好, 我咎由自取——babe，對著我說這些話, 把我們之間的六年都否定干凈, 我會謝你。”

商明寶很用力地抿著，像給自己的說了一層保險。

向斐然無比冷靜地看著, 眼眶里緩緩地滲出灼痛的赤紅：“說。”

商明寶還是搖頭，退后半步的卻被他一把扣住：“說啊！”

“我不說, 我不說……”商明寶的每個字都很破碎，看著他的雙眼懵懂亦驚恐——那不是對向斐然的驚恐，而是對他剛剛每一個字和后面每一個會導向的結局的驚恐。

“你怕。”向斐然居高臨下的雙眼有清醒痛楚的悉，“你怕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為了你才走進我父親的公司，你承擔不起，我孤注一擲的樣子讓你膽怯，尤其是你本已經從頭到尾考慮的都是怎麼離開我。”

“不是的，斐然哥哥……”商明寶張了張，卻發現無從反駁了。

若非因為本能的懼怕退，不敢承他這份沉重破釜沉舟的意，那那番話就只能是真的信他利熏心。信嗎？或許在伍柏延戲謔地說出三四百億時，曾有分秒鐘的信。可是現在，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的口不擇言把自己帶了死胡同。

本沒辦法對比出，究竟是不敢承他的更傷他一點，還是信他利熏心更傷他一點。

“我來告訴你，商明寶，”向斐然一字一句無比清晰殘忍，“你既覺得我有利熏心的可能，又怕我真的為你出賣靈魂。”

心底石塊轟然倒塌的震，共振到了商明寶包裹在晚禮服里的。

有什麼話要呼之出，用擅長的蠻橫縱、倒打一耙、模糊重點，或者干脆的撒耍賴，但被向斐然注視著，宛如一只蝶翼破碎的蝴蝶，被難堪地展覽在柜臺上。

是如此不堪注目，孱弱極了，靈魂。

被看穿，有一種殘忍的自棄的痛快。

商明寶的眼淚甚至慢慢止住了，深深地吁出一口氣，定看著他：“斐然哥哥，我好累啊……”

終于說實話了：“你也好累，我知道。你說得沒錯，過去兩年，我考慮的本不是跟你怎麼走到最后，我考慮的是你離開我以后，我要怎麼過。你告訴我的流石灘，好像在了我的心上，我不敢相信我有份量讓你改變，我不敢相信我的可以幫你沖淡你媽媽留給你悲劇影……我怕了，我給我們留的時間是四年，我覺得四年足夠讓異地下的我不你也足夠你不我了。要是你真的在為我改變，那四年也來得及……跟Alan說這些，是因為那時真心把他當朋友，我總跟他說你，我不想跟隨寧說，因為我怕夾在中間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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