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那頭也聽到了,對向斐然苦笑兩聲,讓他先穩住。
向斐然收了電話,在沙發上坐下,給向聯喬剝橘子。他牙口不好,啃不蘋果,勉強能含兩片梨。橘子正應季,向斐然撕了一瓣到里嘗嘗甜酸,向聯喬看到了,睨眼:“干什麼吃我的橘子?”
向斐然勾笑,起將橘子塞進他掛著輸管的手里:“嘗過了,甜的。”
向聯喬一瓣一瓣地抿著,過了三瓣,目移過去,看著坐在床邊怔神的向斐然。
他臉上不常出現這種神,那是一種不控的游離,人在這兒,魂已跑丟了,沒家的孩子。
“爺爺沒事。”向聯喬說,“不過是摔了一跤,醫生也說我好得很,活個長命百歲!”
向斐然勾勾:“別咒自己,百歲怎麼夠?”
“那不行,等你四五十了我還活著,看你單,氣也氣死了。”
向斐然:“從小到大沒能做我的主意,這件事也省省。”
向聯喬冷笑:“要是爺爺說,你不結婚我就絕食呢?”
向斐然克制著沒翻白眼,只搖了搖頭,一副好商好量的架勢:“要不你試試?”
向聯喬被他噎了一下,橘子不吃了,新聞也不看了,往被子里慢吞吞地:“我要休息了,你讓丘別來煩我。”
向丘是方隨寧的媽媽,也就是向微山的妹妹,向聯喬唯一的親生骨。向丘今年剛升任了法學院副院長,很忙,跟丈夫早已過上分居生活,礙于雙方家族的社會影響和利益牽扯而沒有離婚,向聯喬念人至中年不由己,不愿為自己奔波。
向斐然為他掖好被子,將窗戶的白卷簾拉下,關門出去。
特護病房一整條走廊都很安靜,潔白,護士經過,頷首問好。不能煙,向斐然靠著雪白墻壁,將一直已經掐爛了的煙又掐回了手里。
習慣地掏出手機看一眼,并不是為了看商明寶有無給他發信息,而是確認還在他的聯系人名單中。
怕拉黑。
雖然不拉黑也沒什麼可看的,不發朋友圈。
要知道過得好不好,除了的ig,還可以看伍柏延的賬號。他過去一周發了很多有關的態,挑寶石,看棒球賽,與洋基隊合影,兜風,上游艇。
那些照片里,商明寶開心而明,或者生氣,對他怒目相向,生可。
向斐然不去比較定義哪一種商明寶是更可的一個,但親眼確認了這幾天的充實有趣,心臟的絞痛之余,也慢慢地安下心來。
向丘于四十分鐘后抵達,和他接后,以為他是忙了一天沒休息好,叮囑道:“你快回去休息,這里有姑姑。”
到了停車場,向斐然坐進向聯喬送給他的奔馳車中,過了半分鐘才點火。一時之間無可去,又不敢回山里,便漫無目的地開。不知不覺出了城,在不知名的鄉間小路上,向斐然停下車,伏到方向盤上,很長時間沒有抬頭。
喇叭聲持續地響在被收割了水稻的田間,被曠野和村莊吞沒。他一無所察,過了會兒,伏在方向盤上的雙肩抖起來,握著方向盤的手始終很。
向丘沒待幾個小時就被向聯喬轟了出來,最終還是向斐然去接管。特護病房有供家屬睡的單間,向斐然哄完了老人家,洗過澡,就地睡了。至凌晨,被向聯喬的喚聲醒,原來是換季疼。他給按疏通了許久,向聯喬的呼吸一會兒輕一會兒重的,夢囈似地問:“斐然,是否發生什麼事?”
他看穿他的蒼白,似了外人看不出的深重傷。
“沒有。”
“明寶是個很喜歡你的好姑娘,跟結束時,要講清楚,要溫一些,不要那麼突然、生。你不要平白無故讓一個姑娘為你傷心。”
昏暗中,他闔著眼,看不見向斐然咬得死死的下頜線,也未曾聽清他有所波的呼吸。
“知道了。”他平靜無事地說。
他不知自己是否算溫、清楚。
又過了會兒,向聯喬抬起手,索著找向向斐然的。向斐然握過去了,被他在手背上輕緩地拍了拍。
“人之心不可傷吶……人之心不可傷……”他沙啞、含糊地喃喃說。
向斐然握住他手的力道終究失控,他那麼用力地握了向聯喬的手,垂在臂彎間的臉上,眼淚自閉的眼中劃下一行。
蘭姨第二日清早打包好了東西,預備下山去送到醫院里,順便接替向斐然。司機趙叔送下山,在盤山路上,與一臺計程車迎面相逢。
路窄,趙叔降下車窗,指揮司機打轉方向盤。蘭姨眼尖,自那角度刁鉆的視野中瞥見模糊廓,咦了一聲,未及多想口而出:“那是明寶嗎?”
趙叔比視角好,定睛瞧了兩眼,將車窗降到底,大聲問候道:“明寶?”
商明寶靠著窗,被聲音驚醒,抖了一下,以為夢里的怪陸離。又聽到一聲,按下車窗,目投去。
趙叔怎麼也見老了?兩鬢生出白發,沖笑:“真的是你,還是蘭姨眼尖。斐然不在,你不知道?”
“我……”商明寶搖搖頭,“我正好來看爺爺的。”
他們還沒公開,很克制。
趙叔了然,也不拆穿,“老先生在醫院呢,你來我車上,我們正好過去。”
商明寶提前結付了車資,直到坐上那臺新的紅旗車時,仍覺得很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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