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斐然：“……”

商明寶拼命眨眼暗示：“斐然哥哥，是九百萬對嗎？”

千載難逢的機會，可千萬別說一百萬啊！

向斐然停頓一下，笑容微斂，滴水不地數控：“我現在還沒有自己的實驗室，如果你有意進行贊助合作，我可以推給你我導師書的郵箱。”

雖然足夠委婉聽，但謝絕的意思明顯。

商明寶疑地眨眨眼，正待多說什麼，商邵卻已順水推舟地說：“有勞。”

他不意外向斐然的拒絕，倒有些欣賞他理此事的態度和說辭。說完，他從沙發椅上起，掌心在商明寶肩上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我還有點事，你們聊。”

跟三年前一樣，有些事，最是小孩天真傷人心。

深深看了眼商明寶后，商邵推門離開這間休息室，并通知了候在走廊上的傭人，讓不要進去打擾。

等他合上門，商明寶迫不及待便問：“為什麼不答應？”

都有些痛心疾首了！

“我答應了，”向斐然神未改，公事公辦中沾染一分溫和：“郵箱發到你微信了，你轉給他就好。”

“那不一樣。”商明寶怔住，緒不太高的樣子。

不知道向斐然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

“怎麼不一樣？”向斐然笑了笑，“你不是想要命名麼？實驗室發新種時，你可以要求。但Tryon教授有他的清高，談的時候需要點方法。”

商明寶嘟了下，心里莫名涌著一氣，話出口便有點沖：“什麼？幾百萬砸下去了，冠名個植還得好聲好氣哄著？”

“不是，”向斐然頓了一下，讓自己忽視的語氣，聲線平穩地說：“我的意思是，對科研的贊助自然是高尚而有意義的事，但如果一開始就以命名某個新種為要求，對Tryon教授來說，并不是一件上舒服的事。不過我想，你大哥和他助手會有更妥善的方式達這個目的。”

他全然的公事公辦、高風亮節，言不及私。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商明寶抿著，一向彩照人的臉上凝了冰霜。

向斐然看著，冷靜清冷的眼神：“我沒有什麼要拉經費的KPI，你想贊助科研命名新種，聯系Tryon就是了，聯系方式我也給了，你在生氣什麼？”

商明寶怒氣沖沖：“一個破植有什麼好命名的？你真當我在乎這個？！”

在這一句后，向斐然面無表，平靜里有拒人千里的味道：“那你在乎什麼？”

商明寶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跟他吵架，心臟跳得很厲害，憑著一破壞一切的忿意口而出：“你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叮的一聲，通訊被切斷。屏幕畫面停頓，繼而一閃，回到了兩人的聊天界面。

向斐然深深吸了口氣，膛起伏著，抬手抹了把臉。

拿著手機的手垂搭在膝上，手腕反復抬起數次，似乎在等新信息，又似乎想在對話框里輸什麼，但最終還是垂了下去。

沉默地坐了會兒后，他起走向洗手間。

吵架時的口不擇言，他不應該當真。

鏡子里那張蒼白的臉凝著冰涼的水珠，繼而被一張手紙毫不留地抹過——向斐然將臉和發梢都干，以免在視頻里被看出來。做完這一切后，他回到座位，撥出給商明寶的視頻請求。

但商明寶沒接，多一秒猶豫都沒有，很干脆地掛斷了。

眼眶很紅，搭著手臂伏在孔雀綠的絨沙發背上，眼淚悶聲不停地掉，一顆一顆吧嗒吧嗒。

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但被拒接時，向斐然還是怔了一下。那種很出現在他生命里的無措席卷，暴風般過境后，才從心底后知后覺地泛起了一鈍痛。

對話框停留了許久，直到向斐然敲下一行字：

「你想贊助，留著等我回國為PI后。不是妥協，認真的，我很歡迎」

商明寶一直沒回復，向斐然也沒再發。

狀態被打斷，他一段簡單的概述寫寫刪刪幾遍，最終啪地一聲，將筆記本屏幕合了下來。

一個小時后，他走進登機口排隊的長龍中，給商明寶發了簡單的一句“登機了”，之后便了機。

-

從休息室出來時，穿過走廊，正撞見在花園里煙的商邵。

六千多平的建筑群在哪兒煙不好，非得在這兒？

商明寶眼眶通紅，悶聲不吭想溜過去時，果然被商邵住：“吵得怎麼樣？”

他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

商明寶走到燈底下，明顯哭過的一張臉，但卻倔強地噘了下，道：“沒吵。”

商邵當作沒看到漉漉一簇簇的睫，漫不經心地問：“他怎麼說？”

“說他的導師比較清高，用贊助要求命名的方式雖然行得通，但需要講究方法和分寸。”

商邵指間夾著煙：“不是說得很中肯麼？這種事，做得好了是談，做得不好就是易，你哭什麼？”

“誰在乎這個了？我又不是那個意思。”商明寶又開始冒淚花：“我不在乎命名。明寶我自己就可以了，放花花草草上我還嫌它萬一長得不夠好看呢。”

商邵低笑著搖了搖頭：“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商明寶言又止，扭過臉去，看著燈下撞上來的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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