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分明是披著羊皮的狐貍，懶散二世祖的偽裝下，蟄伏著獵食者的銳利。

對，外面那群人大抵是傳錯了，盛景炎可不是個好糊弄的對象。

“盛先生的條件確實人。”終于開口，清脆中藏著三分冷冽，“但您這般直白地將籌碼攤開，就不怕我們獅子大開口？”話音未落，盛景炎忽然輕笑出聲，茶盞被他執起又放下，作間竟出子慵懶的優雅。

“許小姐聰慧過人，該知道‘獅子’與‘獵人’的區別。”他微微傾，袖口掠過手邊散落的資料，泛黃的紙頁被氣流掀起一角，“又怎麼不知或許我們是同類呢？如果你是獵人，那我也會是獵人，如果你是獅子，那我也是獅子……”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告訴許愿，自己沒有貶低看清，算是對的尊重。

許愿面上表又冷了幾分，其實并不相信男人說的這種話。

見許愿臉變了，盛景炎笑著解釋。

“許小姐實在不必對我有這樣大的惡意，我對許小姐是抱著期待的，我覺得許小姐漂亮聰明，許小姐也知道，我就是個被人嘲諷議論的二世祖，只想著懶休息，所以希許小姐賺錢的話帶我一個。”

盛景炎此刻都像是擔心他們誤會自己，繼續道：“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跟許小姐簽訂買斷合同，我們來簽分合同如何？”

“許小姐缺多投資，都可以跟我說，我的錢……應該是夠用的。”盛景炎話已經說道這份兒上了，又問道：“許小姐這麼著急找人拉投資，我覺得大概不是只有這麼點建模，許小姐這款游戲應該已經制作到尾聲了，對嗎。”

盛景炎猜得沒錯，許愿早就把游戲制作好了，只是后續宣發和各種維護更新需要的時間金錢太多，無奈之下只能來找人投資。

“合作當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盛先生是不是真的能信得過。”許愿臉上那點談合作時的勉強笑容也收了起來，臉上帶著點涼意。

盛景炎笑：“你當然可以相信我，如果我是個不能輕信的混蛋，這位黎爺也不會跟我做朋友，你信不過我，總該信得過他。”

盛景炎余掃向一直沉默品茶完全沒有摻進他們之間的黎云笙上。

明顯的意有所指。

黎云笙：“……”

注意到包廂眾人目落在自己上黎云笙也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只輕微的眼皮掃了許愿一眼。

黎云笙終于從茶盞后抬眸。

他生得一雙琥珀的眼，此刻卻像浸了冰的琉璃，冷淡地掃過許愿繃的面頰。

許愿注意到他執杯的手勢極穩，指節在青瓷杯壁上投下淡影，連杯中的茶水都未曾漾起半分波紋。這樣的鎮定，好像天生帶著冷。

事實上就像盛景炎說的那樣，黎云笙在圈子里還是很有口碑的。

玩歸玩鬧歸鬧，黎云笙的品是沒的說的，如果黎云笙真的厭惡盛景炎，或者本沒興趣跟盛景炎當朋友，那才應該遠離盛景炎。

上流圈子的人友才是最挑的，以類聚這種話說的是沒錯的。

就像于海洋，他蠢，邊也跟了一群蠢的。

李明義是炮仗，邊也都是群脾氣暴躁的小炮仗。

盛景炎呢？雖然多，卻沒有什麼其它負面新聞了，可見他的人品是絕對有保障的。

許愿微微斂眉，目再度掃過黎云笙。

“黎有沒有什麼需要說的？”許愿詢問。許愿的聲音比方才冷了幾分，抬眼時，藏著試探。

黎云笙的眼皮又輕輕起，卻沒有立刻回應。

黎云笙上那淡淡的人機并未斂去，盛景炎好心給他倒茶。

不過盛景炎今天茶水喝的實在有點多，他沒那閑心品茶，甚至帶著點煩躁，原因很簡單，還因為溫栩栩留下的資料和送的黃瓜而生氣。

他現在本不想看盛景炎跟許愿之間的你來我往，他現在就想先找到溫栩栩然后狠狠教育一番，讓再也不敢胡鬧。

但……盛景炎一直看他熱鬧，好不容易到盛景炎這邊出點事，他自然想看戲。

他右手拇指無意識挲著杯沿，作閑散，沒讓許愿看出他此刻的燥意。

“許小姐多慮了。”黎云笙終于開口，聲音清冽得不帶半分溫度。

他微微傾，茶盞被他擱回案上時，竟連一聲響都未驚起。

“盛景炎雖然是個浪子，但人品卻是有保證的，雖然帝城人渣多，但盛景炎絕不會是其中之一。”

“別的不保證，但起碼他不會跟你玩文字陷阱合同陷阱或者背后捅冷刀子，如果你們合作，那你可以全心的相信他。”他對盛景炎的評價實在是太高了。

許愿聽懂了，也聽得很明白。

此刻微微斂眉睫在眼下投出細的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暗。

“既然黎都這般說了……”忽地抬眼，笑了一聲“那便簽吧。”

盛景炎眉梢輕挑，眼尾彎月牙，看著心很好的樣子，那雙慣常藏著深潭的桃花眼此刻盛滿了星子般的碎。

他指尖在茶盞邊沿輕叩，節奏歡快得像檐角風鈴，全然不見平日看人時那潭水般的深意，仿佛一池春水被突然攪碎了冰，粼粼波里全是年人的歡喜。

他似乎是真的因為許愿說的合作在開心。

黎云笙有點不爽的“嘖”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嘖盛景炎還是在嘖許愿。

盛景炎已全然沉浸在與許愿的條款推敲中，律師團隊的聯絡電話一個接一個撥出，聲音里帶著不住的輕快。

許愿垂眸翻看合同，發梢垂落一縷在鎖骨，清冷如雪的襯得那縷黑發愈發濃墨，像是宣紙上落了一筆飛白。

黎云笙盯著那抹剪影，頭忽然哽了哽，這人的太鋒利，清冷得像一柄未出鞘的劍，偏偏劍穗又綴著江南煙雨般的，矛盾得讓人無端生惱。

盛景炎還在跟許愿流，完全沒注意到黎云笙此刻復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