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瑩將帕塞沈清梧冰涼的手中，微微前傾，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此帶著，或許能稍護心神安穩。”

沈清梧接過帕的瞬間，指尖立刻到了那被刻意捻的結，眼底掠過一了然。

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對著玉瑩點了一下頭。

隨即，再無遲疑，轉一步踏了黑暗之中。

“哐當——”

沉重的鼎蓋在莫塵的控下，帶著沉悶的巨響轟然落下，嚴合，將沈清梧徹底封在。

莫塵口中一直低沉的咒文聲瞬間拔高，手中的骨刀在青銅鼎上瘋狂地劃刻，鼎上那些饕餮云雷的古老紋路，如同被注了滾燙的，驟然發出刺目盲的紅芒在紋路間瘋狂流轉，瞬間將整個奢華的花廳都籠罩在一片如同海翻涌的猩紅之中。

眷們看著這令人錯愕的一幕，都有些恍神。

玉瑩悄無聲息地退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影里。

與此同時，晉王府的臨水涼亭，蕭景明正端起茶盞，與晉王談笑風生。

突然，他端著茶盞的手猛地一！

“哐啷！”

幾滴滾燙的茶水猝不及防地潑濺出來，落在他華貴的錦袍前襟上，迅速暈開一片深的水漬。

他另一只手瞬間按住自己的太，指節用力到發白，原本還算紅潤的臉在剎那間褪盡，變得如同金紙一般煞白，額角甚至滲出了細的冷汗。

“景明？”晉王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起，“這是怎麼了？來人！快傳府醫！”

蕭景明咬著牙關，強忍著腦海中如同針扎般的劇痛和口突如其來的窒息，勉強扯出一抹極其僵的笑容：“無、無礙……許是近日政務堆積如山，過于勞心，有些乏了，一時失神。”

他掙扎著起，對著晉王拱了拱手，聲音不穩，“容本王去亭外氣，片刻即回。”

晉王看他臉實在難看，正要吩咐侍從攙扶陪同，蕭景明卻已強撐著，幾乎是踉蹌著快步走出了涼亭。

涼風帶著水汽拂過曲折的回廊，非但沒能讓蕭景明清醒，反而帶來一陣更深的眩暈。

他扶著冰涼的廊柱，微微佝僂，呼吸變得異常急促而沉重，口那塊無形的巨石越來越重，連帶著視線都開始模糊，周遭的景仿佛蒙上了一層薄紗。

“二皇兄怎麼了？”

一道清冷得聽不出任何緒的聲音突然自后不遠的廊下影中傳來。

蕭景明渾猛地一僵，他強忍著眩暈和劇痛，倏然回頭，只見影深，一玄親王常服的蕭止淵不知何時已悄然佇立在那里。

強行下翻涌的氣，蕭景明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原來是太子。我只是有些頭暈氣悶，出來口氣罷了。”他出一個笑容，殊不知勉強得比哭還難看。

蕭止淵并未走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冰冷地一寸寸掃過蕭景明慘白如紙的臉，聲音平靜無波：“臉差這樣，氣息紊，可不像只是頭暈這麼簡單。”

“或許是近日未曾休息好……”蕭景明還想強辯，話未說完，一更強烈的眩暈和劇痛猛然襲來。

他眼前驟然一黑，不控制地向前一個劇烈的踉蹌，直直朝著冰冷堅的青石地面栽倒下去。

蕭止淵反應極快，在蕭景明栽倒的瞬間，已閃上前恰好將人給扶住了，手指不聲地按在他的脈門上。

指下傳來的脈象紊不堪，細弱游，這是典型的毒素侵蝕臟腑之象。

蕭止淵眸驟然沉冷如寒潭深淵：“你中毒了。”

蕭景明被他半扶半扣著，靠在冰冷的廊柱上，口劇烈起伏，邊還殘留著咳出的沫。

聽到蕭止淵的話，他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隨即扯出一抹混雜著苦的虛弱笑容，氣息不穩地低語：“原來如此，難怪近日總覺得五如焚，氣翻騰……”

他的態度看上去是早已知。

“你知道是誰下的毒？”蕭止淵的聲音更冷了幾分，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許。

蕭景明沉默了片刻，視線掠過回廊外被夕染紅的假山石，最終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避開了蕭止淵的目：“不知道，也不在乎了。”語氣與其說是無所謂，不如說是一種心死的漠然。

蕭止淵很淡地蹙眉：“給皇子下毒，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況且你如今毒素纏，此人若是不給你解藥……”

蕭景明費力地抬起眼簾，向蕭止淵，夕的金紅余暉落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卻映不出一暖意，那雙曾經意氣風發的眼眸深，此刻帶著死水般的平靜。

“這深宮苑里的毒還嗎？” 他打斷了蕭止淵的話，聲音輕飄飄的，“多一種，一種，又有何分別？”

世人都覺得生在皇家便有萬丈芒在，實際上不過是脖頸上日日懸著斷頭刀，時時警惕著過日子罷了。

蕭止淵沒有說話。

回廊間只剩下蕭景明沉重的息聲和遠傳來的鳥鳴。

夕的余溫過雕花窗欞灑下，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太子，”蕭景明忽然又開口，嗓音微弱卻異常清晰，“你可曾想過……”

他頓了頓，似乎在想應該要如何說，“大周與北境這盤死局，何時會真正落下那枚致命的棋子？”

沒料到他會突然聊起來這個，蕭止淵神驟然一凝，“軍國大事，自有父皇圣心獨斷。”

“是啊，父皇自由定奪。”蕭景明極其輕微地笑了一聲，引得他又是一陣抑的嗆咳，角再次溢出暗紅的。

他毫不在意地用手將其抹去，“可太子有沒有想過……”他息著，斷斷續續地說，“我們與北境走到今日這樣的局面，究竟是從哪一步開始的？”

蕭止淵目沉沉，已經不需要蕭景明再多說，他就明白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