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頓,陸慎如也在街道另一邊默了默。
誰最喜歡挑燈看書不言而喻,這才是蔣竹修的本意。
蔣竹修的小廝嘻嘻笑著跟道,“姑娘,我們三爺一心只想著姑娘!”
蔣竹修斥了他一句,“好了。”
街邊,他抿了,眼角卻掃見,臉頰紅了一紅,忽的了蔣竹修。
“冷嗎?你子才剛好一些,我給你暖手。”
說著,真就握住了那人的手。
街道上的人莫名消散殆盡,或許人也該將他們從他眼前卷走,但沒有。
再沒記得他這個路人,倒是肩而過的時候,蔣竹修抬頭忽然看見了他。
蔣竹修一怔,與握的手微松,但他卻收回目,徑直融進了人群里。
……
澄清坊杜家西院靜悄悄的,他立在窗外,見又點起那燈。
只是秋霖實在看不下去了,“姑娘的眼睛不要了?緣何非要如此用功?姑娘又不考功名?”
笑了一聲,“卻要賺錢的。分家之后,沒有旁的產業供給,勉樓只能靠著印社。”
分家了?
陸慎如挑眉。
卻聽秋霖道,“早知如此,至侯爺送來的聘禮,姑娘該分些留下。”
“我要他的聘禮做什麼?二妹代我嫁他,才是那些聘禮的主人。”
話音落地,庭院莫名一靜。
窗外的男人沉默地看住了,卻見似是想到了什麼。
“那把鑰匙……你也給二妹一并送過去吧。”
秋霖應聲,拿出一把雕了樓宇模樣的銅鑰匙來。
陸慎如看去,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蔣竹修給的燈,不遠千里帶在邊,他給的書樓鑰匙,隨便就可以扔給別人。
月如洗,男人立在窗外,不知默然笑了多久。
第18章
崇安從沒見過侯爺這樣默聲發笑,又笑得這麼久,嚇得他不敢跟在侯爺側,恰見著有人傳了消息過來,連忙往后面去了。
只是他得了消息,又不敢跟侯爺稟告,只能眼神往他哥崇平上瞟。
崇平無奈只好讓他先說了來,轉而見著侯爺已收回了笑意,負手立在姑娘窗下,仰頭看著天上稀落星辰。
崇平上前低聲回稟。
“爺,嫁妝宅院那邊,那顧家大老爺顧揚嗣,方才親自到了。”
顧大老爺顧揚嗣,萬老夫人唯一的嫡親兒子。
男人輕哼一聲。
不知怎麼,旁邊的崇安覺周遭空氣都涼了下來。
他聽見侯爺緩聲道了一句。
“來的正好。”
崇安莫名替顧家心驚膽戰了一息。
只是侯爺又看向了房中。
房中,秋霖不得不走過來勸姑娘,“就算再急著賺錢,姑娘也得要眼睛吧。”
姑娘還是道沒事,見秋霖干脆要把燈搬走,連忙攔了。
“搬來搬去摔了怎麼辦?此番只帶了三郎做的這一盞燈出門。”
“姑娘。”秋霖重重嘆氣。
姑娘則親手把燈接了下來,“我再做一個時辰就熄燈睡了。”
“一個時辰?”秋霖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窗外暗,崇安見侯爺緩緩收回了目。
下一息,窗外忽然旋起一陣風來。
半掩的窗戶被風頂開,窗欞吱呀一響的同時,有什麼掠進窗子,砰得一下打在了那燈座上。
角度極其刁鉆,那燈倏然熄滅了去。
房中主仆二人皆是一愣,不知方才哪來的風,也不知風里哪來的東西打滅了燈。
秋霖連聲喚了阮恭,“姑娘窗外有人嗎?”
阮恭快步把前后都看了,“沒人吶!什麼人都沒有。”
“奇怪……那可能只是風卷了沙石而已。”秋霖把窗子關了起來。
可是燈滅了,杜泠靜想再去點,竟點不起來。
秋霖見姑娘垂著眼簾坐在桌案邊,擱下了筆來。
“秋霖,你會修燈嗎?”
嗓音再不似方才那般,此刻像沉了水底。
秋霖連忙走過來將那燈看了又看,也不知怎麼回事,“不過京城修什麼的都有,定有修這種西安燈的,奴婢明日就讓艾葉帶燈去修。”
杜泠靜看著這只莫名點不起來的燈,默了許久。
但秋霖也拉起了姑娘,“燈壞了,正好姑娘不用費眼了,不然真要不住的。”
杜泠靜還是沒說話,抿著,倒也起了。
*
澄清坊另一邊的嫁妝宅院中,有人只在巷口立了幾息,院中的人什麼都沒察覺,巷口的人便離開了。
院中,顧揚嗣指使著人手把什又抬了出去。
“誰要是磕著著,別怪我攆他出去!”
他這話跟他母親萬老夫人的吩咐一樣,但不同在于,萬老夫人要為自己的親外孫陪送最巧的嫁妝,而顧揚嗣卻讓人原樣地把這些好東西又抬了出去。
實在不怪他不給外甥面,是他昨日聽聞此事,過來親眼看了一趟,竟見著自己母親忒般舍得,。
確實外甥要做侯夫人了,但做了侯夫人什麼榮華富貴沒有,自己母親卻還給陪送這麼多嫁妝。
而顧揚嗣被之前的事鬧得無人尋他辦事,手頭立時了起來。
這些好東西,與其便宜了外甥,倒不如留在他手里算了。
至于母親那邊,反正也是送出去的,送給誰不一樣,不若都給了他。
顧揚嗣今晚又來了,他也在附近臨時典了個院子,讓人把東西抬去他的院子里,又吩咐了眾人。
“這事誰都不許告訴老夫人,”他說著又補充,“任何人都不許說,就當你們不曉得,全都爛在肚子里。”
他是大老爺,誰敢不聽他的話?這便把剛抬進來的東西,轉又吭哧吭哧往外搬。
顧揚嗣心緒甚佳,要是開口跟母親要錢多有難堪,眼下把東西典了賣了就方便多了。
他連番催促人作快些,別被人發現。
誰料就在這時,原本漆黑的小巷子里,忽的燈火通明。
只見一眾兵高舉著火把,小跑著直奔顧揚嗣一行人臉前。
顧揚嗣還不知道發生了何時,但他只恐被人認出來,連忙往后躲去。
這時當頭的兵亮了牌子。
“順天府行事。這里可是杜家放置陪嫁的院子?”
這是個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人回了一句。
“正是杜家典的宅子。”
話音落地,那當頭兵直接問來。
“那你們又是什麼人?”
“我們是……當然是杜家的人。”
當頭的兵笑了起來。
“杜家的人?半夜里不守著嫁妝,反而往外搬嫁妝?我看你們這群人,是賊人吧?”
他忽的了后的兵,“給我全部拿下!”
顧揚嗣還沒來得及反應,竟被人綁住了胳膊,押去了順天府衙。
……
昨晚出去的人手沒回來,今早萬老夫人就知道了。
只是老人家萬萬沒料到,“你說大老爺也在?他為何在?”
來人哪敢直說,他昨晚出去撒尿,可巧躲過一劫,這會只道,“大老爺是怕他們做不好事,才去親自看著的,沒想到竟被當賊抓了!”
小廝還想為顧揚嗣遮掩,誰知萬老夫人茶盅直接砸到了他臉前。
“還敢不說實話?!”
熱茶燙得小廝雙手都抖了起來,萬老夫人威人,他再頂不住,把實話說了。
實話一說,一旁的梁氏不捂了。
自己丈夫居然想貪外甥的陪嫁。
臉都跟著燙了起來,萬老夫人則似被棗子卡了嗓子,半晌沒說出話來。
“……丟人的東西……那他現在如何了?”
那小廝剛從順天府大牢里,得了顧揚嗣遞出來的信,“老爺請老夫人速速打點些銀子,道是誤會,讓順天府趕放人。”
顧揚嗣實在是沒好意思通報自己姓名,不然他好歹也是蔭了在做,被人知道豈不笑話死。
萬老夫人頭痛,當即吩咐了管事速速把人弄出來。
又囑咐,“可別被人知道了。”
一來實在丟臉,二來替嫁的事被發覺,要生波瀾的。
誰知管事不時去而復返,一臉尷尬地跟老夫人搖了頭。
“順天府說被抓的人份不明,說咱們大老爺沒承認是顧家大老爺,恐另有匿,不能放人。”
萬老夫人驚訝,想把人贖出來竟然沒能。
難不還要親自去領兒子回來?
正想著,外面忽又傳了話,“老夫人,不好了,順天府衙門了告示,讓百姓都去認人。那告示上,就畫了咱們家老爺的畫像!”
顧揚嗣不肯承認自己是自己,府卻把他的畫像直接了出去。
萬老夫人眼前都黑了一黑,哪還猶豫,只盼看見畫像的人越越好,換了裳就去了靈椿坊的順天府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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