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聽了個笑話，他幾乎立刻就嗤出來：“你知道我做過多壞事嗎？哪個菩薩能待見我？”

還不如踏實坐著，求神不如求己吧。

西月卻是真的笑了：“那您知道觀音有多慈悲嗎？只要不是單純地為了作惡而作惡，一個人的在哪有什麼固定的評價系，又拿什麼去判斷絕對的好壞呢？只有立場不同罷了。”

鄭云州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家里除了趙青如那兩個二百五，所有人都那麼喜歡了。

就連混遍風月場的付長涇都能被拿下。

是個伶俐的，像在山中修煉了很久，道行很深的怪，很會在不同的場合，面對不同格的人，說不同的話，句句都能說到人心坎里。

可才這麼點年紀不是嗎？

難以想象，從前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才會涉世這麼深，這麼會看別人的眉眼高低。

可的外表又是那麼弱，像那種在陌生地方走丟了，會坐在路邊哭的小孩子。

鄭云州還沒說話，林西月的手機就響了，他掃了一眼來顯，是境外的號碼。

當著他的面接了：“喂？”

殿幽曠安靜，一道溫和的男聲在煙火氣里飄出來。

付長涇在電話那頭說：“月月，我病了一星期了，連床都下不來，好想你啊。”

林西月看了一眼鄭云州，捂著聽筒說：“不好意思，鄭總，我出去接個電話。”

鄭云州慢條斯理地點了下頭。

月月。

得真是親哪。

林西月起，還沒到門口就問：“付長涇，你生什麼病tຊ了？”

明知那茶難喝，鄭云州還是又端起來，心里接了句，應該是相思病。

一聽就是男人賤骨頭作的死出兒。

付長涇只是冒，也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后來又拉肚子，鬧了大半個月。

林西月安了他幾句，讓他注意，趕上醫院看看，別撐著。

“嗯，我聽你的。”付長涇靠在床上虛弱地說。

林西月嗯了聲：“我陪趙董在妙華寺呢，先不和你說了。”

但付長涇不愿意掛，他說：“別啊，我好不容易有點神和你打電話，想聽聽你的聲音。”

說：“我的聲音有什麼好聽的？”

付長涇說：“你怎麼從來都不聯系我？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我？”

林西月沉默了幾秒：“是，不想。付長涇，我其實......”

一聽這個開頭就知道，又要老調重彈了。

付長涇趕說：“行了，你快去忙吧，我休息了。”

西月還沒來得及說再見，那頭就掛斷了。

著手機，站在半明半昧的長廊里，抬起頭，正對上一雙搖的經幡。

日刺眼，林西月瞇了瞇眸子，很快就回去了。

坐到圓凳上，帶著歉意朝鄭云州微笑了下。

鄭云州劍眉微蹙，沉聲道：“你男朋友？”

林西月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承認。

他撥了撥茶杯口的水痕：“倫敦現在是半夜吧，付長涇這麼晚還不睡啊？”

“他生病了，大概作息也不規律。”林西月猜測說。

不曉得是怎麼，鄭云州的語氣略微上揚：“那你對他關心很啊，連這也不知道。”

西月哦了下，一副不愿多言的樣子：“還好吧，畢竟隔了這麼遠嘛。”

簡單說了幾句后，低了好一陣子的頭，一直在發呆。

這個油鹽不進的付長涇真把給難住了。

鄭云州皺著眉，探尋的目在上停留了很久。

之前那麼多次看，不是邊吵吵鬧鬧，就是隔著濃稠的夜，總像蒙了一層縹緲霧氣，怎麼也看不清似的。

現在林西月就坐在他邊，穿一件十分熨帖的綢長，頭發低低地綁在腦后。

溫婉的五驟然從五十里跳出來，漸漸變得明晰。

殿里靜極了，供案上還未燒完的紅燭滴落下來，在落灰的香臺上凝枯萎的珊瑚，一縷金黃的日，稀疏進了黃楊雕花的窗格里。

幾分鐘后，林西月突然轉頭看他：“鄭總？”

了好幾句，鄭云州才回過神看。

他了下眉骨，語調沒什麼起伏地問：“怎麼了？”

“誦經聲停了，董事長應該快出來了，您聽。”說。

鄭云州喃喃自語了句：“這麼快。”

剛才還急著走的人，現在又嫌母親不夠虔誠，怎麼不多待一會兒。

林西月沒聽清：“什麼？”

他起說：“沒事，走吧。”

回去就要快多了，山路不斷地一氣兒往下拐。

臨近中午，鮮綠的草木枝葉都暴曬在太底下，蔫頭耷腦地垂著。

鄭云州開車很穩，幾個急峭的彎都轉得很平。

但林西月不行，連坐著都害怕，手攥著上的安全帶，眼珠子注視前頭的路況，一不，一副隨時準備英勇就義的架勢。

再開回寬闊的路上時，鄭云州扭頭瞥了一眼：“用不著這樣吧？”

西月立馬松開了，解釋說：“不是，我在想別的事，和您沒關系的。”

這個暴君。

自己開那麼快，還不許別人害怕，真是豈有此理。

鄭云州先送趙木槿回了住。

下車前，著太，疲憊地囑咐說：“云州，你順便把小林送回學校。”

“不用麻煩了，趙董，我自己可以回去的。”林西月本能地要拒絕，正準備解安全帶下去。

趙木槿摁了下的肩膀：“沒事，讓云州送你一趟，你今天也辛苦了。”

按鄭云州的脾氣，邊的人這麼不識抬舉的話，他一般都按一種方式理，就是立刻讓從車上滾下去。

以為誰愿意大熱天的專程送？

但他今天去了一趟廟里，像學來了幾分菩薩的慈悲，竟然主問：“你哪個學校？”

那聲音聽起來冒寒氣，像冬天浮在水面上的冰塊。

林西月被凍了一下，不敢多遲疑，老老實實地報了地址。

轉過頭，睜著一雙盈潤的杏眼，地沖他笑：“又給您添麻煩了。”

鄭云州在這個笑里愣住了，握著方向盤的手了。

不知哪兒來的一張，他的結突兀地咽了下。

心里也躁得起來，掌心的紋路里噠噠的都是汗，像被細小雨潤的苔蘚。

第9章 傷 寸步難行

009

正午氣溫正高，兩株高大的山櫸遮擋著日，把影灑在焦黑的柏油路上。

鄭云州沒再看，踩下油門，朝市區駛去。

西月想，可能得益于不斷的示弱，他這一路都很好說話。

甚至在用包擋著膝蓋時，鄭云州終于察覺到冷，把車的溫度調高了些。

林西月的目從他冷白的脖子上刮過，輕聲說了句謝謝。

不知道曾經是否有人告訴過鄭云州，他凸起的結令他看上去很，如果哪個小姑娘有這個膽子的話。

反正西月是不會說的。

就這麼好好坐著還吊著一顆心呢，還敢惹他？

過了會兒，鄭云州忽然問：“大幾了？”

“大三，學法律。”沒等他再張，林西月就自己代了個干凈，“目前有復習法考，考研也在準備了，讀完碩士就工作，意向單位是瑞達國際事務所。”

鄭云州好笑道：“我就問了個大幾，你說這麼多？”

西月嗯了聲：“一般大家都會接著往下聊，我全說完好了。”

鄭云州聲音微沉：“是想一次講完，好我把閉上？”

反應很快地笑了：“不是，是想省了您問話的功夫，怕累著您。”

鄭云州徹底啞火。

一陣說不出也厘不清的緒，穿堂清風一樣從他心里吹過，他恍惚了片刻，兩片薄幾度試著張開，卻是什麼也說不出，轉而出一個自嘲而怪異的笑。

學校大門出來時，林西月小聲說了句：“到了，鄭總，放我到門口就好。”

但鄭云州就像沒聽見。

在門衛放行后，他直接開了進去，冷淡地問：“哪一棟？”

林西月不敢忤逆他，攥在安全帶上的手又松開了，說了個數字給他。

鄭云州把車開停在了宿舍樓下。

臨下車前，林西月道謝之余，不忘稍微提醒他：“鄭總，那個......葛世杰的事，麻煩您上上心。”

“在查了。”鄭云州直接下了道命令，“關門。”

林西月沒猶豫，迅速替他關好車門。

眼看那部曜石黑的庫里南消失在道路盡頭，轉上樓。

四分之三的周末都花在了燒香拜佛上，林西月一秒鐘也不敢再浪費，回宿舍拿了復習資料，在食堂快速地解決完午飯后，待在圖書館里全神貫注地學了八個小時，期間只出去買了個面包當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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