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使團的船只上，吳達濟早已換上了一嶄新服，昂首，準備以最完的姿態，踏上這片土地，宣揚天朝國威。

然而，當艦隊靠上岸后，吳達濟臉上的笑容，卻漸漸的僵住了。

偌大的江戶港碼頭，竟然空無一人。

沒有歡迎的儀仗，沒有迎接的員。

甚至連一個看熱鬧的百姓都沒有。

只有冰冷的海風，吹過空曠的碼頭，卷起幾片枯葉，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這是怎麼回事？”

吳達濟懵了，“難道是㹻國使臣上床穩，沒有知會幕府？為何一個迎接的人都沒有？”

“這不合禮數！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楊陸凱握了握刀柄，目比刀子還要鋒利，“㹻人這是知道咱們的份，想要給咱們一個下馬威呢！”

吳達濟怒不可遏：“蕞爾小國，焉敢藐視我天朝使臣？”

就在此時，從碼頭的角落里，搖搖晃晃地走出來百十號人。

這些人個個衫不整，頭發得跟窩一樣，腰間別著破舊的武士刀，滿臉的橫，一看就知道是一幫浪人。

他們醉醺醺地，互相攙扶著，徑直朝著大明的艦隊走了過來。

為首一個滿臉酒糟鼻的獨眼浪人，朝著旗艦的方向，吐了一口濃痰，用㹻語破口大罵：

“呸！什麼狗屁天朝使團！不過是一群頭烏！”

“有本事就跟多爾袞真刀真槍地干啊，跑到我們江戶來耍什麼威風？”

“聽說正使還是個朝鮮來的二鬼子？明國無人了嗎？”

“笑死人了！是不是在朝鮮混不下去了，來我們這要飯了？”

“滾回明國去，這里不歡迎你們！”

……

福船上，通譯把這些浪人的話語，原封不地翻譯給吳達濟和楊陸凱。

二人的臉變得鐵青。

楊陸凱森然一笑：“這些矮冬瓜，還真是在作死呢！”

這時那幫浪人撿起地上的石子和泥塊，朝著船扔了過去。

甚至有幾個人，囂著就要往船上沖。

“放肆！反了！真是反了！”

吳達濟氣得渾發抖，一張老臉漲了豬肝。

剛才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跟幕府將軍槍舌劍，怎麼在國宴上展現天朝風范。

哪兒想到會上這麼一群潑皮無賴。

“楊將軍！”

吳達濟急得滿頭大汗，手足無措地看向楊陸凱，“這該如何是好？”

楊陸凱俯視下方，‘嘿嘿’一笑，仿佛在看一群聒噪的蒼蠅。

他拍拍手，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啟航，前往琉球！”

邊的傳令兵愣了一下，但看到楊陸凱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高聲傳令：“楊將軍有令！升帆，掉頭，去琉球！”

“什麼？！”

吳達濟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楊將軍！不可啊，我們若是就這麼走了，豈不是……”

楊陸凱沒有理睬吳達濟，對邊的一名親兵吩咐道：“坐小船過去，給岸上的人帶句話。”

頓了頓，他的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冷笑：“就說，既然㹻國把咱大明的好心當驢肝肺，那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從今天起，我大明，不會再手建奴的事。”

吳達濟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代表的是大明，并且㹻國現在等著大明救命呢！

“還有。”

楊陸凱‘呵’了一聲，“告訴他們，從下個月起，所有銷往㹻國的福壽丹，無限期斷供，讓他們好自為之。”

“遵命！”

親兵領命，迅速登上小船，朝著岸邊劃去。

吳達濟瞬時像是吃了一劑定心丸。

如今大明不僅是攥著㹻國的命運，更是攥著幕府、權貴的命子。

還怕他們作妖？

一念及此，吳達濟又趾高氣昂起來。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了江戶城。

將軍府，上一刻還洋洋得意、等著看好戲的德川家和一眾幕府高層，在聽到回報后，集石化。

“納尼？！”

德川家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臉上的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不手多爾袞的事？

斷供福壽丹？！

如果說多爾袞是要他們的命，沒了福壽丹，就是要他們生不如死。

這群養尊優的權貴，早就對那種能帶來極致快的藥產生了嚴重的依賴，一旦斷供，那真的生不如死。

“快！快去請使團上岸！快去！”德川家發出一聲怒吼。

“來不及了將軍大人！”

上床穩哭喪著臉喊道：“明國人的船，已經準備返航了！”

此言一出，整個將軍府了一鍋粥。

之前所謂給明國使團一個下馬威，不是為了回敬明國的辱，還另有盤算。

一個朝鮮人，另一個是朝鮮總督的親衛，對他們態度強一點，接下來的談判自然會順利一些。

沒想到明國使團竟然比他們還強，這就沒法整了。

也罷，明國太了，不得不服。

德川家派遣長子德川家綱，帶著一大群員，火急火燎地沖向碼頭。

德川幕府的主，迎接一個朝鮮人和親衛，這規格夠高了吧？

大明使團的船隊，也并未真的離開，在距離碼頭兩三里的地方拋錨。

德川家綱帶著隨從，乘坐小船來到使團的大船上。

楊陸凱站在船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螞蟻一樣向上爬的㹻人，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楊將軍，”吳達濟湊了過來，低聲道，“見好就收吧？鬧得太僵，也是不妥。”

“吳大人。”楊陸凱冷冷地打斷了他，“我們代表的是大明，大明國威……不可辱！再說了，國師他老人家的吩咐，這麼快就忘了？”

楊陸凱冷哼一聲，“國師曾言：㹻人畏威而不懷德，不把他們往死里打，不把他們的尊嚴踩在腳下碾碎，他們永遠不會正眼看你。”

吳達濟神訕訕，說不出話來。

德川家綱登上大船，忙不迭地向吳達濟和楊陸凱賠罪。

上床穩上前，不痕跡地把一個小袋子塞進楊陸凱的手里。

他作為㹻國使臣去過朝鮮，知道使團中真正做主的就是楊陸凱。

楊陸凱了一下袋子，應該是珍珠，有十幾顆的樣子。

“㹻國辱的是大明，而不是吳大人和本使，這點小玩意兒就算了？”

楊陸凱一聲冷笑，把袋子丟在地上，里面的珍珠散落出來，在甲板上到滾。

“剛才所有在碼頭鬧事的浪人，一個不留，當眾斬首！”

“讓征夷大將軍德川家，還有你們的天蝗，親自滾到碼頭來迎接！”

“否則，一切免談！”

楊陸凱霸道而又極其囂張的話語，讓德川家綱和上床穩神大變。

吳達濟在心里一聲嘆。

這才是天朝上邦使臣該有的風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