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5月中旬，寧衛民終於穩固了自己在東京的事業基礎，也安排好了市方面的暗手，然後迅速遠離是非之地，飛到法國去和妻相聚。

這個時候，他在東京和京城的生意都呈現出一種防式的收狀態，只求穩住不求進取。

東京這邊，連剛買到手的《西遊記》電視劇版權，寧衛民都暫時停止了原本計劃好的宣傳預熱。

只是在進行必要翻譯工作，和日本聲優的配音工作，準備等到合適的時機再繼續。

而京城這邊，龍潭湖公園方面的工程，也被寧衛民找了日方人員行程有問題，進行了延期，遲遲沒有破土工。

這個項目目前在進行的只是由京城兩家院校雕塑系師生們，主導的相關工藝品的製作。

畢竟東京有人故意對他針對打，京城那邊也在醞釀一場子。

寧衛民可不想一不留神吃個大虧，讓自己兩地的財產和努力都被「人禍」白白消耗掉。

至於被他看重的瑪利亞和殷悅更是各自去了安全之地開始學習。

羅廣亮和小陶也按他要求搬進了蕓園，替他看家護院去了。

總之，無論是重要的項目，還是被他看重人，目前他唯一的目標就是只求平穩度過，別牽扯進什麼麻煩里就好。

不過運道這東西是很難說的，即使這種況下，也有例外。

寧衛民的名下還是有一門生意，想他想都不住，反而呈現出興旺發達急需擴張的狀態，那就是由孫五福主導的廢品回收行業。

沒辦法，因為這個行業的利潤太厚了。

孫五福也是幹上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真正了解了這活兒有多甜。

在他看來，這一行好像就是老天爺單獨給他們這些赴日華人留下的金礦。

首先，日本人的富裕是明擺著的。

剛用幾次的東西，甚至都沒用過的東西，他們都會當垃圾理。

有時候扔掉的的東西里還摻雜著昂貴的東西，比如金條、錢幣、珠寶首飾、名牌打火機、名牌手錶和大筆的現金。

這種「驚喜」的概率可比國高多了。

別看大刀產業正式開門營業才半年，而他們進貨的渠道也就是以葛飾區為主，還有周邊的足立區，墨田區、江戶川區這幾個經濟較為落後的地區。

但憑著他們在國練就的翻找傢的本事，勘察是否有暗藏的本事，可是落了不洋落。

最昂貴的一些東西，其中就包括了一個登喜路的全新打火機，兩塊八新的勞力士手錶，三條珍珠項鏈、一個鑽石針，一個藍寶石戒指，還有合計三百八十五萬円兩千的現金。

但這還不是最值錢的，最值錢的是藏在佛像肚子里的一罐兒十五枚的小判金，那是日本江戶時期通用金幣之一，而且是早期的，不是幕府末期。

一兩一枚，現在日本的收藏市場又是最火的時候。

目前市場價，這樣單枚小判金大概五十五萬到六十萬日元左右，所以十五枚金幣的總價值高達八百萬到九百萬日元。

也就是說，不算穩定主業，這些靠運氣得到的獎品，他們就給公司額外創造了差不多價值一千六百萬日元的利潤，四年的廠房房租都賺回來了。

而公司派人核完這些東西的價值后，他們自己也獲得了二百七十萬日元的額外獎金。

如果要再加上，孫五福為寧衛民專門選出來的一些有可能來自於華夏的舊，那就更得說這活兒幾乎每天都有機會中獎了。

可即使有著這樣的高中獎率，相比於日本制度的福利，仍然不算什麼。

要知道，日本廢品回收系為了環保，向來以「分類嚴苛」著稱。

例如，金屬、塑料、紙張等不同品類需嚴格分開回收，電子廢棄更是細分為數十個子類，不誇張的說，連牛包裝都沖洗剪開。

這種細化分揀，不但降低了後續理本，也提升了資源轉化率。

而對於孫五福他們這些人來說，那就意味著省事兒和高效運轉。

他們收日本的家用垃圾，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再拾掇。

最麻煩的品類也就是收上來的服裝，鞋子，如果有用得著的，價值較高的，那會挑出來重新洗了熨燙。

還有一些烤麵包機、烤箱，電視、冰箱、錄音機之類的，如果還能用，也會拭和清洗一番。

他們可不像日本人那麼死腦筋，非得按照行業要求，鐵歸鐵，銅歸銅。

不管東西是好是壞，一律先得破壞。

只有完全壞了的，不能賣的東西，他們才會拆開，按照日本的行業要求把金屬分類了。

所以在他們的眼裡，家用垃圾本就不應該算是什麼垃圾，都是幾乎能直接換錢的商品。

哪怕日本的廢品比國回收價格低得多，但架不住量大，變現容易啊。

像能在舊貨市場賣掉的傢、家電、家用產品和服裝，就派人派車拉過去賣掉了。

而那些經過還原的資，幾乎攢起來一批，送到廢舊資源理公司，讓驗貨員一看貨，只要沒有雜質，當場就能換錢。

這樣的資金周轉率這樣的發賣模式，數錢數到手發。

和他們在國收上來總是落滿塵土、骯髒不堪，發霉發臭的東西，得著鼻子，送到廢品收購站去排隊挨白眼兒可不一樣。

其次，還別看日本人負責理垃圾的工人歸屬於地方自治，都是公務員質，旱澇保收的穩定工作。

但因此從心理鄙視這一行，本就沒有日本人願意去從事這個職業，用工缺口很大。

再加上如今日本匯率高，廢品回收價格品便宜，日本人扔大件垃圾還得付費等原因，這就導致日本人現行的垃圾理模式對於從業公司來說，積極不高，效率低下。

而對於民眾來說，則牽扯力頗大，苦其久已。

那麼面對孫五福他們所提供的免費回收廢品這種服務模式，日本民眾也就本沒有抗拒的能力。

幾乎只要看到過公司塞在信箱里的廣告，人們都會打電話來詢問。

而這些打過電話的人，至也有三分之一的人，會把家裡收拾出來的大件垃圾和部分閑置無用舊由孫五福他們來理。

於是短短幾個月下來，孫五福他們的生意就好的做不過來了。

從早九到晚七，絡繹不絕的電話鈴聲幾乎貫穿全天，等著他們登門取貨的地址每天至要接到上百個。

干不完，真的干不完，接到的活兒只能往後排，而且越排越多。

可以說整個東京的市場太大了，而且本就沒有和他們競爭的人，以至於老客戶就夠養活他們的了，本都不用發傳單了，否則就是他們跟自己過不去了。

但問題是，苦惱也由此而來。

對於華夏人來說，賺錢雖然很快樂。

但看到錢擺在手邊，卻因為人手不足，地方不夠，掙不到手，這才是最痛苦的。

尤其現在日本又於城市擴容和拆舊蓋新最瘋狂的大興土木時期。

4月份時，孫五福還接到了一個主送上門的大活兒，就更是打開了大刀產業的業務上升空間。

敢當初負責給大刀產業改造廠房的建築公司社長主聯繫上了孫五福，也就是劉洋打過工的那家公司。

這個建築公司剛剛拆掉一個工廠的廠房，需要把拆除下來的廢金屬清運走，要是過去，這位社長得為此單獨請人雇車，但現在社長發現大刀產業是免費理垃圾的，就想用這些拆下來的廢舊金屬抵運費，讓大刀商社的人把這些廢金屬清運走。

結果自然是一拍即合，孫五福馬上就答應下來。

不用說，最終的結果雙方都很滿意，孫五福他們來了八個人，一輛小卡車，用了多半天時間就把東西都搬走了，這對建築公司的老闆來說，省了不下五六十萬的費用。

而對大刀產業來說，賺的也不老。

因為日本人蓋房子在外觀裝飾上會用許多銅板，水槽什麼的也是銅的。

建築公司拆下來的十八九噸廢鐵，還有一些廢鋁也就罷了，關鍵是還有黃銅多達一噸半，還有電線什麼的，都加一起，廢銅差不多能有兩噸了。

這廢銅可值老鼻子錢了，在日本回收價就有六萬日元一噸呢，也就是一千八人民幣一噸。

簡單算算，如果就地賣給日本公司，這單純的力氣活兒一天掙了上二十萬日元。

如果要把這些廢金屬運到急需原材料的國，這個價格還得乘三。

來這兒搬鐵就是搬錢啊。

比在國從建築工地，弄點水泥袋子，廢盤條、鐵架子什麼的可多了。

關鍵是建築公司老闆還想長期合作，那想想看，如果再跟其他的建築公司聯繫上，這樣的活兒不要多有多？

尤其寧衛民把孫五福他們帶到日本來，打一開始的時候就代過，說他會嘗試著往國運送金屬，希能解決國一部分原材料短缺問題。

現在這不就算是找到實現這個目標的可能了嘛。

所以孫五福因此一下就激了，馬上去聯繫寧衛民，做了相關彙報。

說要想往國運非金屬，就必須把業務擴展到跟建築公司合作的方向上，要指著家用垃圾，可沒戲啊。

但問題是，目標是找著了，但要干大宗廢金屬買賣，他們缺人，缺設備，還缺場地。

人力現在跟不上，設備又要投，場地也得找個更大的地方才夠存貨的，又該怎麼辦呢？

於是，寧衛民便決定由他來負責解決設備和場地問題，孫五福要負責回國去拉人。

按照寧衛民和孫五福共同合計的章程，起碼再弄幾十個人過來才將將夠用。

這樣一來，除了被孫五福留在京城的隊伍要拉過來之外，他恐怕還得回老家拉人頭才行。

就這樣，也就有了1989年五月底，孫五福獲得寧衛民批準的這次錦還鄉。

孫五福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邊還有兩個同鄉的孩子給他拎包。

這次他坐飛機回來，和當初出國大不一樣。

他穿著西裝不說，下了飛機就坐計程車去住了賓館，已經儼然一副冠楚楚大老闆的派頭。

雖然還帶著一定的鄉土氣，但他也不比那些坐著飛機來共和國買媳婦的日本人差多了。

不過說實話，這真不是他要擺譜，故意拿寧衛民的錢霍霍，而是因為確實需要。

要知道，大刀產業這半年營業以來，已經積攢了不的貨。

孫五福回國的這一趟，其實正好也是秉承寧衛民的要求，來幫助公司清清庫存，探探資迴流的路線。

實際上寧衛民訂了五個二十英尺的集裝箱，把庫存三分之一的貨都給裝上了。

他的計劃是讓通過貨把這些東西送到津門，然後讓孫五福出面報關，再把這些東西從津門雇車送到京城的潘家園市場，看看好不好發賣。

結果怎麼樣？

這些貨本就沒出津門就引起了小小的轟。

因為這一百四十立方米的貨囊括了幾乎全部生活百貨，傢、家電、服裝、餐、廚、鞋帽、箱包、樂、玩、運材……可以說簡直夠開一家商店了。

關鍵是品相還很不錯，大多數日本人是很惜東西的。

於是這批貨簡直了耀眼的太，津門的個戶聽著這個消息就聞訊而來，找到了孫五福住的旅館，簡直像拜財神一樣，快把他的門給堵死了。

最後他們的錢爭前恐后流到孫五福這裡。

而孫五福的大部分貨本沒可能走出津門就被這些人瓜分掉了。

然後這些貨就堂而皇之擺在了津門的舊貨市場或者是小商品市場、服裝市場里。

很多東西是被當新貨賣的，不津門的群眾們被坑，都當新貨把這些東西買走了。

不顧他們要知道這些貨都是二手貨應該也不會太生氣，因為確實是便宜，而且好用。

像一把吉他要在國商店裡去買，紅棉牌的練習琴還得六十呢，孫五福弄回來的幾把日本法麗達民謠琴才賣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