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淑雅和林霽清的別墅坐落在北城郊區,車程算不得近,林青基本每周過來一次,其余時間一直有趙姨在家里照顧二老的日常起居。
其他家政工作都有專門的人員定期上門打掃,所以家里除了他們三位,沒有在住的其他人。
大約是聽到車停的靜,趙姨很快就從別墅里出來,朝院門金屬柵欄外停住的林青笑著迎上去:“林小姐回來啦,路上沒堵車吧?”
“有一點,不過不嚴重,”林青聲線清淺,和趙姨打過招呼,微微側,讓出后的人,“這是唐亦。”
“知道,我聽老先生和老夫人說了,是您朋友的弟弟吧?真是……”趙姨視線自然抬上去,順口要說的恭維卻卡了殼。
唐亦今天穿的是套藍休閑西裝,上里面有件圓領白T打底,領子不高,藏不住鎖骨的鋒利線條,還有頸上那條紅的刺青。
不知道是刺青的還是位置給趙姨震了一下,呆好幾秒才尷尬地接上自己的話:“一、一表人才啊。”
話說完時抬頭,對上186公分的唐亦的臉,然后又是一懵。
趙姨見過不漂亮小姑娘,但是長得這麼好看的男生,現實里還是頭一回瞧見。
等又愣足了兩三秒,趙姨回神,趕忙接過林青手里的東西,把人往別墅正門領:“快,快進來吧。老先生和老夫人從早上一起就在等你們呢。”
“嗯。”
林青提著小份的伴手禮走在趙姨旁。
趁唐亦去提大件的禮而落后了幾步,趙姨小聲問林青:“你朋友這弟弟是做什麼工作的?難道是什麼明星之類的嗎?”
林青意外,淺淺一笑:“不,他在公司里上班。”
“普通公司嗎?可這也長得太好看了,得禍害多小姑娘啊。”
林青心虛:“也沒……”
“在聊什麼。”
某人的長優勢發揮得明顯,這幾秒里,他已經走到林青后,本能俯低了,語氣親昵地問。
趙姨一愣,回過頭直勾勾看兩人。
唐亦察覺到,輕皺起眉,不愿地補上了句:“…姐姐。”
林青怔了下,杏眼一彎,瞳里浮起點清淺笑意:“在聊你。”
“嗯?我有什麼好聊的。”
“趙姨夸你長得好看,像明星。”林青眼神清亮,像有點驕傲地仰著臉兒看他。
唐亦被小菩薩的小緒逗得心,他俯得低了點,似笑非笑,“哪比得上我們小觀音?”
那人眸子黢黑,會說話似的,拿眼神里的小鉤子拉扯著林青,幾個起伏就惹微紅著臉轉開。
趙姨左右看看這對風格極端相反卻又都稱得上人的年輕男,慨地去開別墅的防盜門:“林小姐家里要是真有這麼一個親弟弟就好了,肯定護您護得著,有人作伴還不孤單呢。”
剛得意起來的唐亦一僵,低聲問林青:“我缺姐姐嗎?”
林青忍不住笑。
唐亦氣悶:“我們哪里像姐弟?”
林青彎著眼角,聲音低得輕:“誰讓你自己說的謊。”
唐亦不爽得輕嘖了聲。
趙姨已經進去了,林青不好在門外耽擱太久,舉起胳膊給唐亦了那頭黑卷。
笑意在眼底淺淺盎然:“別張了,弟弟。”
“……”
唐·弟弟·亦輕瞇了下眼,最后還是按捺下緒,悶悶不樂地跟在林青后進去。
一進玄關,唐亦手里的大包小包還沒放下,就看見對著客廳的方向過來了一個“球”。
啪。
那顆“球”停到林青前,四肢并用,直接抱住了林青穿著米白九分長的。
唐亦手里握著的禮盒提帶一。
他眼神不善地盯下去。
“漂亮姐姐!”
圓滾滾的“球”抬頭,仰起臉,朝林青出退了一顆牙還沒長好的燦爛的笑。
林青一怔,意外:“小昊?你和你祖一起過來的嗎?”
“對!”
小屁孩用力點頭。
還沒等他再用有點風的牙齒說第二句話,他就對上了從林青肩膀后面俯近的一張冷冰冰的帥臉。
“他是誰?”唐亦不爽地盯著這個抱著林青小不撒手的小胖子。
林青輕聲解釋:“鄰居家的重孫,小昊。”
唐亦:“那他為什麼你漂亮姐姐?”
林青還沒說什麼。
小昊已經飛快地揚起腦袋:“因為姐姐漂亮!”
唐亦掃下視線,蹲:“漂亮怎麼了,”他惡意地勾了個笑,“漂亮也和你沒關系,是我的,不是你的。“
小屁孩一懵。
林青哭笑不得:“唐亦,你怎麼還和小孩子鬧起脾氣來了。”
唐亦沒應,仍是蹲在林青旁,還手給小屁孩環抱林青的胳膊拉下來:“不是你的,所以不準抱。”
“……”
小昊終于回過神,一癟,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林青有點慌神。
唐亦卻不為所,對著干嚎不掉淚的小屁孩冷笑了下:“哭也不給抱。”
小屁孩還沒來得及說話,胳膊下邊就一。
他腳丫蹬了兩下,原地凌空,被起的唐亦直接提溜著繞了一圈,冷酷地放到離林青最遠的地方。
“行了,哭吧。”唐亦一拍掌,撐著長半俯,漂亮的人眼挑著懶洋洋的笑,“使勁嚎。”
小屁孩呆了,睜著眼睛看他,還噎了下。
林青走到唐亦旁,無奈:“你別欺負小孩。”
“我欺負他?”唐亦直,輕嗤,“我這是在教育他。”
小屁孩看見林青就像看見靠山了,指著唐亦掛著淚包跟林青告狀:“壞蛋哥哥!”
林青不由莞爾。
唐亦視線落下來,冷淡地哼笑:“壞蛋哥哥是教育你,要是現在教不好,你以后就會比壞蛋還壞呢。”
小屁孩委屈地癟著。
而此時,聽見方才哭鬧靜的長輩們正巧走進客廳里,最前面的就是小昊的祖:“小昊,你剛剛哭什麼呢?”
小屁孩一回頭,登時見了更大的靠山,連滾帶爬地跑過去:“祖!壞蛋哥哥欺負我!”
“壞蛋哥哥?”
“嗯!”
順著小胖子乎乎舉起來指向玄關的手,林霽清和元淑雅還有小昊的祖就看到了一臉無辜站在玄關里的唐亦,以及他后無奈歉意的林青。
“外公,外婆,張。”
林青挨個問好。
唐亦有樣學樣,跟著小菩薩重復了一遍。
鄰居老太太回過神,連忙輕拍下小重孫的手:“不許胡說八道,那是林阿姨的朋友,你要喊叔叔。”
“就是壞蛋哥哥!他剛剛、剛剛不讓我抱漂亮姐姐,還說漂亮姐姐是他的!”
“——”
言無忌。
客廳里卻一寂。
對上自家外公外婆審視的目,不擅說謊的林青心里微慌,正有點無措的時候,就聽見站在自己旁的那人再隨意不過地開口:“當然是我的姐姐,你不能這麼,你要阿姨。”
“嗐,這孩子,說他好幾次了要阿姨,就是不聽,非得姐姐。”鄰居老太太尷尬地笑。
“沒事,小孩子嘛,不用太強求。”元淑雅安完,轉向玄關,“你們也別在那兒站著了,進來吧。”
“好,外婆。”
林青和唐亦換上趙姨提前準備好的拖鞋,跟著走進去。
林霽清和元淑雅原本正在茶室里招待鄰居老太太喝茶,林青和唐亦進去也就是多添兩只茶盞的事。
唐亦和林青按輩分坐在末位,唐亦旁邊坐著的就是鼓著臉不滿又膽小得只能瞪唐亦的小屁孩——原本應該林青坐這里,但落座前被唐亦給隔開了。
“連小孩的醋你都吃麼。”趁片刻里小昊吵鬧,林青輕聲又無奈地問唐亦。
唐亦:“不是你說的麼。”
“嗯?”林青回眸。
“小時候心里裝的都是怪,”唐亦涼颼颼地瞥旁的小崽子,“這麼點就知道漂亮姐姐,長大還得了?我幫他爸媽給他關一關。”
林青語塞。
“瞧這姐弟倆,看起來好得跟親生的似的。”
鄰居家老太太想緩解方才的尷尬,結果沒想到話剛出口,就收到對面那個長得過分好看的年輕人涼冰冰的目。
老太太笑容滯了下。
林青無奈,垂在桌下的手輕按住唐亦的手,朝老太太溫地笑:“我們認識很久了,比較悉。”
“這、這樣啊。”
“那天也忘記問了,”元淑雅像隨口提起,“你這個弟弟多大了?”
林青:“和我同歲。”
“那還巧的,”元淑雅向唐亦,“幾月的生日?”
外婆目甫一落來,唐亦緒自覺收斂:“11月7日。”
“真比青小8個月呢。”元淑雅對林霽清說。
林霽清點頭。
唐亦額角跳了下。
一點不虞的細微表從他臉上一掠而過。
只有林青察覺了,忍下眼底笑意,轉開眸子。唐亦從小就介意這個,曾經還一度想要瞞自己的生日,堅持說自己是1月生的,后來中學時候的一次檢信息表里才被林青發現真相。
而在兩人重逢之前,當初的年可一聲姐姐都沒喊過。
也難怪這次這麼不愿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林青的笑意,唐亦不滿地皺起眉,放在膝上的手翻過來一勾,把林青的手指勾進掌心里,牢牢握住。
林青臉頰一熱,想走來著,但是外公外婆就在桌對面,不敢作幅度太大,讓他們察覺。
唐亦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于是就更變本加厲,面上懶垂著眼,桌子底下卻攥著手指,一一細細把玩。
林青不自覺就想起不久前在醫院那晚發生的事。
沒幾秒。
小菩薩就從雪白染紅的了。
“青,你臉怎麼那麼紅啊?”對面鄰居老太太察覺,奇怪地問,“最近要換季了,別是冒了吧?”
林霽清和元淑雅跟著來。
而旁唯一知道真相的那個也裝模作樣,一副不知的擔憂神:“姐姐,你不舒服嗎?”
“……”
林青惱得忍不住輕睖了他一眼。
元淑雅問:“真冒了?我讓小趙給你拿藥。”
“不用,”林青慌忙轉回,“我沒生病,就是,房間里有點熱……可能是喝茶喝的。”
“那稍微涼些再喝,太燙了對食道不好。”
“嗯。”
長輩間慣聊的話題也就那麼多。
閑談沒多長時間,對面的話點就落到了晚輩的婚姻大事上。
“我家最大的那個孫呀,整天吆喝著不結婚,愁都愁死人了。”鄰居老太太嘆著氣說。
元淑雅笑:“你不用急,不是重孫子都有了麼。”
“我看就是他爸媽結婚太早,把他姑姑的姻緣給頂沒了。”
“不信這些,緣分未到,總會有的。”
“唉,希吧……”
老太太目一轉,就瞧見了對面試圖把自己空氣化的林青,眼睛一亮:“我才想起來,你們青現在又是單了,對吧?”
元淑雅一頓,向對面的林青。
林青微繃著臉,右手作為“人質”就在旁那大獅子的爪子底下備威脅,只能盡量自然:“我不急,昆劇團里的事多。”
“哎喲,可不能不急啊!你不急,那些男孩子們不都要急死了?”老太太說,“上回我就想給你介紹的,我那邊有個后生,其實就是我小孫子,他比你大兩歲,進了一家很不錯的上市公司……”
林青察覺旁那人的怨念幾乎要實質化了,只得挑了個老太太說完話的空隙,假作想起什麼:“我手機好像落在車上了,唐亦,你幫我打開車找一下吧。”
唐亦低垂著眼,聲線微啞:“嗯。”他起前一秒才慢慢松開桌下的手,“走吧。”
林青:“外公外婆,張,你們先聊,我很快回來。”
“好,你快去吧。”
關上茶室的門,林青長松了口氣,轉看向后,卻發現先一步出來的唐亦好像已經轉去客廳了。
沒多想,也跟著往那兒走。
剛拐過拐角,林青垂在側的手腕突然一。
驚了一下,還沒回神就被握著后腰直抵在客廳拐角后的墻壁上。
“唐……”
話聲未出就被那人抬手捂了回去。
林青驚慌抬眸。
沒有特殊需求,所以這棟別墅的隔音算不上極好,一墻之隔里,還聽得到三位老人約的談聲。
而唐亦此時的眼神和“安全”絕對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他就那樣低著黑漆漆的眸子盯著看了好幾秒,才慢慢俯低,薄隔著冷白的手背好像要吻似的,卻只是戲弄似的若即若離。
“姐姐,”那人聲音得低啞極了,眼神像裝委屈又憋著壞的狼崽子,“老男人有什麼好,弟弟不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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