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真沒記錯。]
[鐵打的戲圈,流水的票友啊。這位八年前憑一場《牡丹亭》一夜名北城的“小觀音”,到現在竟然都沒人記得了?]
解份的樓層一出來,原本還慢悠悠堆樓的帖子里立刻就被點著了似的,無數條激的回復快速涌現。
[啊!!]
[就是昆曲大師俞見恩的關門弟子、還被說是年輕藝者里最有希為絕代名伶的那個小觀音?]
[多年過去了,名那會兒才十六七吧?]
[可小觀音不是七年前就銷聲匿跡了嗎?]
[能回來太好了!母親可是有“一代芳景”名號的林芳景,當年我父母最的戲,可惜聽說林家突生變故后就神失常了,再也不能登臺唱戲,我母親難了一個月呢!]
[哎,這我有印象,聽老一輩說起過。似乎是林芳景的丈夫急病去世,事業折,最心的徒弟又突然叛出師門改投西方現代舞,這才瘋了。]
[天啊,好慘啊……]
樓里追溯了一番當年過往,都長吁短嘆的。
直到有人突然問了一句。
[有誰知道這“小觀音”現在在哪個省昆里唱戲嗎?]
[能請得起的不多吧,估計就排前面那幾個了。]
[右下角有昆劇團的信息,你們自己看。]
[嗯?]
[芳景昆劇團?我怎麼沒聽說過?]
[我剛查了,一個連學徒加起來編制都不到40人的民營小劇團……]
[??]
[是不是前幾天還因為演出事故鬧得特難看的那個小破劇團啊]
[小觀音竟然去了那兒?]
[這周末就有的一場《游園驚夢》!票友們,去看嗎?]
[那必須看!]
[同去同去。]
[……]
有“小觀音”的名號作保,正月二十一周末場的票剛一放出來,頃刻就售空了。
芳景團的票務還是頭一回驗這種大昆劇團的待遇,迫不及待地把這件事通知到團里。
消息沒瞞住多久,到開戲當天就在團里傳開了。
“不愧是小觀音,過去七年了影響力還是這麼可怕。”
“咱們梨園畢竟不比娛樂圈,更新換代多慢?臺下十年苦功未必換得來一朝顯貴,一位角兒可不容易。”
“沒錯。這也就是咱們劇團的劇場小座位,不然我看就算換去省昆的大劇院,小觀音的名號一出也能給它填滿嘍。”
“那肯定的……”
團里的師兄弟們正興聊著,冷不丁一個聲音進來。
“聽你們的這個嘚瑟勁兒,我都快要以為人前顯貴的是你們了。”
“——!”
幾個師兄弟一栗,回頭。
“大、大師兄。”
簡聽濤板著臉,沒表地掃過幾人:“你們在臺上的唱腔要是能抵得上臺下皮子工夫的一半,咱們劇團恐怕早就發揚大了吧?”
幾個人被嘲諷得面紅耳赤也不敢辯駁,紛紛低頭。
簡聽濤還想訓兩句,又作罷:“小五,你去后臺看看林老師準備得怎麼樣了,有什麼問題及時跟我說。”
“好,我這就去。”
“行了,再有不到一個小時觀眾就該場了。你們幾個該干嘛干嘛去。”
“是,大師兄……”
芳景團資金有限,無傷大雅的陳設上也就比較簡陋。比如更室有單獨隔著的分間,但化妝屋子卻像以前那樣,化妝鏡都擺一排扔在同個大屋子里。
林青來團里以后,團長向華頌提過要單獨給一個私人化妝間,但被婉言拒絕了。
加上團里資金確實經不起折騰,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小五進到化妝間里時,團里的頭面師傅正在給林青片子。
在《驚夢》一折里還有好幾位花神的戲份,團里要上臺的師兄弟們就在房間另一頭,進度稍晚些,多數正在或化妝或勒頭。
頭面扮相一點岔子不能出,小五到了也沒敢打擾,就在梳妝鏡旁邊等了會兒。
直到完了臉周的小彎和大綹,頭面師傅站到一旁,小五空走得近前了些:“林老師,大師兄讓我來問問,您有沒有需要……”
梳妝鏡里的人聞聲,眸子淡淡一起,似無聲征詢。
燈影下,上了云妝的眉眼勝畫,淺勾勒得眼尾輕翹,茶瞳子里盈盈兩灣綴著星子似的春水。
小五一下子就噎住了。
不見他說下去,林青眸子里流出不解。
白思思正在旁邊小心整理林青自己帶過來的一套點翠頭面,聽見靜,瞧了一眼就笑了:“怎麼樣,我家角兒戲妝一起,是不是得要把人的魂兒都勾走了?”
小五一激靈,回神后忙低下通紅的臉,“那個,那個……”
忘了自己來干嘛的。
白思思提醒得林青明了了,眼尾淡淡一垂,似含笑,溫和輕聲地提醒:“你們大師兄讓你來問我,需要什麼?”
“哦,對對,大師兄讓我來問,您有沒有什麼需要的,吩、吩咐給我就行。”小五低著頭瞅著地說話。
“這邊一切都好,請他不用擔心。”
“好……那我就回去跟大師兄匯報了,林老師您繼續梳妝。”
“嗯。”
小五大概也覺得自己丟人極了,扭頭就想快步離開。可惜頭頂沒長眼睛,他低著頭一轉就和迎面跑過來的人直接撞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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