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

這一眼斜斜地看過來, 影斑駁間可窺見眼底碎漣漣，清貴之盡收，出點旖旎意味, 尾音像一把小鈎子，帶著撥。

背景音裏生用細啞嗓音唱著一首暗歌曲，旁邊桌上男生轉著酒瓶尋找下一個倒黴對象, 嘈雜煩中, 喬七心髒猛地一, 心跳無端加快, 慌忙中, 腦子裏閃過極其不合時宜的四個字，恃靚行兇。

吸一口氣, 喬七收回手, 禮貌道歉, “對不起, 我手放錯位置了。”

說著便把手置于自己上，好像剛剛那一下真的是無意之舉。而實際, 熱的掌心已在無人冒出細汗。

周尋垂眸, 目跟著移過去。

生的皮很白, 長纖細。剛剛挪過去的小手無意識地著, 圓潤的指尖微微用力，似抓似撓。

或許和此刻的心毫無二致。

周尋心裏也像被抓撓了下, 收了笑，只那麽斜靠著看故作沉靜的側臉。

他坐過來時，喬七的注意力正在手機上。

低著頭, 馬尾辮梢掃過雪白後頸，垂在肩側。手機屏幕大咧咧敞著, 手指挨個點開“怎麽男生”搜索條目。

他後來沒再多看，靠在沙發上慢慢等，看想的人是誰。

是他，還是陸星然。總不能是那個穿白襯衫的吧。

喬七手放過來時，他的角已經控制不住揚起，只是對上澄澈雙眼下強自掩飾的慌，一顆心又沉下去。

顯然的下手對象原本不是他。

周尋擡起眼，目掃過點唱機旁的陸星然，又落回喬七上。

他離得近，也看得清，生的耳朵正一點一點紅起來。

沉下去的心又浮起，周尋笑了聲，喊了聲七七。

喬七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生怕自己了餡。聽到自己名字後手臂一，克制著沒轉過去，只垂著目看向桌面，麻痹自己包廂聲音太吵，剛剛只是幻聽。

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解釋周尋有沒有相信，餘中他一直沒，就那麽幽幽地看著。

看起來像是不信。

想到他從昨天開始就這樣，喬七心底冒出一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想法，周尋，是不是喜歡？

他這兩天的行為，和剛剛搜索到的容重合起來。

周尋，是不是在？

剛平複下的心跳再度慌忙，後背慢慢滲出一層細汗，喬七再也坐不住。

就在想起時，一道影靠近，清潤男聲在頭頂響起，“七七，可以出來一下嗎？有話想和你說。”

喬七擡頭只看了俞韓一眼，像是抓到了救命藥草，上應著“好”已經站起。

的位置從右側最好出去，只是周尋就坐在右手邊，長支著，擋在面前，目仍追著。喬七背過去，只是步子還沒邁開，手腕一熱，已經被人從後箍住。

那人力氣不大，剛好讓不好離。

喬七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臉頰爬上熱度。

點唱機的歌曲結束，自切換到下一首，陸星然向這邊張一眼，聲音從話筒裏出，“七七，的祈禱，你的歌！”

話音落地，周尋恰在此時掀起眼皮，看向站在一側的俞韓，“班長，告白請排隊，我們還沒談完。”

喬七猛地回頭，這句話說得歧義太強，很難不讓人想歪。

俞韓的臉霎時難看至極，側目看向喬七，“七七，你答應他了？”

兩人的聲音都不高，只邊幾個人能聽見。只是陸星然的那一聲七七，引過來太多人的視線。

一道道目落在三人上。

邊聽清三人對話的同學最先靜下來，安靜便如水，一層層漫延出去。

喬七紅著一張臉，據無法解釋，最先一個扛不住。

甩了兩下，掙開周尋的手，推開愣在一旁的俞韓，低著頭沖出去。

陸星然最先傻眼，丟下話筒跟著沖出去，被先走到門外的周尋手一攔。

“我去找，你不用跟來。”

陸星然推開他向前，臉難看的罵人：“臥槽，周尋你他媽搞什麽了？”

“我在追。”周尋再次攔人，按住陸星然肩膀，語氣急迫人，“陸星然，你不喜歡就不要再過去給錯覺！”

陸星然一愣，腳步被生生定住，他擡頭看一眼消失在轉角的生影，瞪著眼睛，“你他媽快去追！”

周尋深深看他一眼，腳步一擡，又被他反拎起領。

陸星然下頜線收，手指不客氣地指著人警告，“周尋我告訴你，現在就是給你個機會讓你試試，不喜歡你你就不能再追！紅一次眼，我揍你一次！”

周尋右手撥開陸星然的手，掃一眼他後，顧不得整理領的褶皺，擡腳追去，“你放心，喜歡我。”

站在門邊的俞韓目睹一切，手指握拳又松開，擡腳向反方向走去。

-

喬七出了KTV，下一層樓，耳邊一遍遍閃過周尋的話，臉頰發燙，心緒像被貓咪玩過的線球，糟糟地理不清，只顧悶頭快走。

如果陸星然在，一定……

算了，問題不是出在陸星然上。

喬七回頭，後并沒有人跟來。不知道該松氣還是該嘆氣，放慢步伐，在各家店門口停停走走，沒發現不遠綴著一個影。

正值工作日，商場冷氣充足，人流卻稀，困頓的午後，每個人看著都沒什麽神。

如果睡一覺，發現這是一個夢多好……

今天因為周尋第二次泛起這個想法，喬七眉頭輕蹙，鑽進一家甜品店，要了兩個冰激淩球後，坐到最角落的位置。

店裏很靜，只有另一桌的一對小在互相喂食，看年齡也像高中生。

或許和一樣，剛結束高考。

男生挖了一勺冰激淩遞到生邊，生抿著吃掉，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男生屈起食指敲了一下生額頭。

喬七收回目，心慌的發現，周尋也對做過這個作。

臉頰仍在發燙，忙將冰激淩杯到臉上。冰激淩隔著一層紙盒，毫沒起到降溫效果。

懨懨地垂下頭，機械地往裏送著冰激淩，喬七沮喪得想哭。

能把告白搞這個局面的，也沒有別人了吧？慢半拍地想到，如果周尋那句“告白請排隊”不是胡說的，那俞韓出去是不是也是要……

頭疼！

喬七敲敲額頭，拿出手機，準備求助大師。

顧念的消息已經回複過來，看時間估著是在，周尋握著手腕的時候。

想到這裏，手腕也跟著發燙似的。

太邪門了叭！

喬七顧不得再看消息，將手機放在一旁，拿過一旁的冰激淩杯，蹲在手腕上。

對面一道影落座，喬七一擡頭，正撞上周尋的眼。

那雙眼睛含著笑，定定著，角也彎著，心很好似的。

喬七猛地垂下眉眼，鴕鳥般埋頭，視而不見。

對面的人卻不肯放過。

“剛剛裝作聽不到，現在裝作看不到，七七，你怎麽回事兒？”

微揚的語調，稔的強調，喬七耳際一麻，秀氣的眉頭蹙起，擡起眼睛瞪向眼前人，“周尋，你是不是喝醉了故意逗我呢？”

那眼神咄咄人，語氣卻委屈中帶著希冀。

周尋心裏一，這次卻沒有隨的願。

他眼神輕飄飄落在的手腕上，又慢悠悠擡起，笑一聲，才說：“七七，你看出來了對不對？”

“看出來什麽？你喝醉酒嗎？”眼睫微，喬七咕噥一聲，低頭將冰激淩杯蹲到另一只手腕上，等再對上周尋了然含笑的目，才察覺自己的行為有多蓋彌彰。

把冰激淩杯往桌上一放，用小勺子一下一下著，等對面人回答。

周尋的目就落在上，不知道看了多久，才答：“我沒喝醉。我是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喬七一驚，猛地擡起頭看向他，囁嚅，過了許久才吐出半句，“你，你怎麽……”

周尋挑著角，像是剛剛的程度還不夠，向後靠在椅背上，姿態閑適地繼續補充：“我一直喜歡你。七七，你才發現嗎？”

一直喜歡你。

大腦空白一秒，喬七心髒像被敲了一下，心跳倏地了節拍。手中的勺子不知不覺時已經放棄對冰激淩的折磨，只被僵著的手指輕輕著，似乎隨時會掉下去。

周尋又是一笑，“我從轉學過來就開始喜歡你。表白牆上表過白，課間時看你不止一次。藏過你的生節心願簽，暗放進送給你的數學筆記倒數第二頁，你是不是一直沒翻過？”

太多信息一同砸過來，喬七呆呆搖頭。

周尋坐直，一只手臂撐在桌面，另一只手了張紙巾，過去，輕生角，揩走冰激淩。

他作不快，閑適自然，喬七一僵，心中暗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和他沒了界線，是不是在無形中給了他暗示？

目追著男生手指移，心裏已經痛打自己一百八十遍。

他將紙巾折好，又笑，“明裏暗裏對你好，你都不知道。除了打直球，七七，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而且，”周尋擡起眼，“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男生眉眼深邃，專注時能把人卷進眼底漩渦，一起經驚濤駭浪。

喬七不敢對視，匆忙低下頭，直覺反駁：“對不起，可是我，我喜歡的是……”

陸星然三個字近在邊，卻因顧忌著眼前人的心怎麽也說不出口。

喬七眉頭蹙起。

周尋已經自然接口，“陸星然？”

“嗯？你知道？”短暫驚詫後，喬七眨眨眼睛，擡起頭看著周尋沒說話。

“是麽？”

周尋低眉，看不出眼，只是原本掛在角的笑已經落下去。

喬七抿，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拒絕過很多人，沒有哪一次像這次一樣，心裏悶得如同七月天的南禮，悶雷響過，即使雨過天晴，仍然難以氣。

看著他，說不出話。

對面男生擡起頭，角一揚，自顧自把話接下去：“是麽？我不覺得。”

他站起了聲“七七”，等擡起頭時，猛然近。

青檸味混著風撲過來時，纖白手指勺柄，喬七睫一，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