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討

喬七坐在座位上時, 耳邊還回著陸星然剛剛的話。

“別擔心，他會沒事兒的。”

相似的京腔，相似的安, 相似的尾音。

喬七有瞬間恍惚，心跳驟快，幾乎已經分不清兩人。

教室裏很安靜, 落在上的探究目很多。

無暇顧及, 扭頭看向窗外。

正值上課時間, 校園裏空空, 獨行在外的陸星然格外惹眼。

他手裏抓著周尋的校服外套, 腳步飛快，轉眼便消失在高一樓的拐角。

一分鐘後, 手機震, 喬七收到陸星然發來的消息：安全。

微微舒了一口氣, 心裏還在惦記著周尋。

他那一跳, 著實嚇壞了。

理解，他是為了保護和陸星然, 心裏還是覺得難。

他用只有他逃課的假象掩飾他們三個人逃課的事實, 爭取時間讓和陸星然順利溜走。

這樣罰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會是什麽罰呢？

寫檢討是不了的, 別的還有什麽……

喬七擰眉凝思, 在手機上調出和周尋的消息頁面，想問問他現在的況, 可是指尖按到發白也沒發出去一個字。

雖然老顧已經不檢查高三生帶手機況，但是這個時候如果周尋已經被他抓住，的消息發過去, 不打自招不說，周尋恐怕也會“罪加一等”。

他那一跳就白費了。

喬七糾結著將手機收起, 攤開數學錯題本，手裏握著筆卻看不進去一道題目。腦子裏晃來晃去都是周尋跳出去那一瞬。

年作利落幹脆，幾乎只是一晃，白T恤就不見了蹤影。

喬七搖了搖頭，將腦子裏的影響趕到角落，低下頭。

眼前的錯題本是周尋幫整理的，裏面都是做錯過或概念不清的題目。

這個時間點已經開始降溫，他只穿著一件T恤……

喬七看了眼窗外。

樹枝被風吹得輕晃。

他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嗎？還是怎麽辦呢？

是不是還是早點“自首”好。

心裏正反複想著這件事，手機一震。

喬七連忙低下頭，消息列表中周尋頭像後跟了一個紅數字1。

[zx]：別擔心，我沒事兒。

喬七的心放下來，角跟著上揚。

怎麽這個人打字還要京腔啊。

手指飛舞，迅速回過去：你現在在哪裏呢？

那邊卻沒再回。

彎著的角慢慢沉下，心也跟著一點一點提起來。

當著老顧的面跳牆逃課，怎麽會沒事？

只是安罷了。

喬七一只手握著手機，一只手著筆，不時低頭看上一眼。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手機也沒再震過。

揣起手機出了科技樓，直奔高三一班。

周尋和陸星然的考場都在那裏。

課間只有10分鐘，喬七一路小跑，到達高三樓時已經有些微。

別的班級裏都在正常活，只有高三一班，門關著，走廊上也沒有人。

喬七納悶地走到窗邊。

高三一班像是沒有下課，裏面的同學坐得整整齊齊。

第一排第一桌的椅子板正的擺著，像是沒有人坐過。桌面上放著一件校服上，正是周尋那件。

陸星然坐在第二桌，長敞著，一條在桌子下，一條直接到過道上。

他手裏轉著筆，正擡著頭和前的老顧扯皮。

老顧一指桌上的外套，“陸星然，周尋外套怎麽在這裏？”

陸星然往椅背上一靠，沒什麽正形，“他這裏的吧。”

“放屁！他翻牆之後了扔給你，當我沒看到？他服能自己長跑回來？！”

陸星然驚訝，“啊？顧主任，你可別冤枉我，我就上廁所晚進教室幾分鐘。”他探頭看了一眼周尋的桌子，“周尋校服了？建國後不是不能嗎？”

喬七噗嗤一笑，連忙捂住。

教室裏也已經笑聲一片，還伴隨著學霸們的幾句打趣。

“噗，哈哈哈！”

“主任，周尋校服是自己跑回來的！”

“是啊主任，我看著它跑進來的。”

“跑得還快的。”

“我也看見了，那得有一米，是吧？”

“對對對！”

“主任，要不您問問它，它不是了嗎，那也長了吧？”

“哈哈哈哈！”

“6！”

老顧眼睛一瞪，“別貧！一個個閑得沒事是吧？！書看幾頁了？試卷做幾道了？錯題修正了沒？明天一模還考不考了？”

“顧式”排比對別人可能有用，對這個教室的學生可沒用。

理科班1-30名的尖子生都在這裏，這群人平時看見老顧還會嘻嘻哈哈幾句，本不怕他瞪眼。

“主任，我有一道數學題不會，您給我講講唄？”

“主任，我也有一道。”

“主任，我也有！”

“正巧，我也有！”

老顧被這一群學生弄得沒脾氣，陸星然這邊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著手指點了點他們出了教室。

喬七躲在走廊欄桿邊的立柱後面，等老顧走了才探出頭。

沒進去找陸星然，轉回了科技樓。

剩下一節自習課喬七仍然上得不踏實。

周尋一直沒回消息。

一直到下午吃飯時間，突然從廣播裏聽到周尋的聲音。

附中的廣播站在中午和下午飯點時間開放，每次30分鐘。通常是播報學校相關活、學生優秀投稿、歌曲欣賞和英文短片。

在廣播裏讀檢討，還是第一次。

男生聲音幹淨，腔調懶散，獨特的京腔一出，還未報出姓名之前，已經有不人猜出他是誰。

喬七形一頓，和其他同學一樣停住腳步，側著耳朵去聽。

“大家好，很意外會以這個方式和大家見面，我是高三十班周尋。”

“今天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檢討自己，希大家引以為戒。”

邊有生“啊”了一聲，問同伴：“今天上午百日誓師他還做為優秀學生發言呢，怎麽突然會去讀檢討呀？”

“聽說是逃課了。”

“逃課？！”

“被憋壞了吧。高三現在天天除了複習就是複習的，單調無聊又抑。他只是逃課都算輕的。不過我聽說，他從西牆那邊跳出去也沒跑，顧主任追出去的時候，他就在校門口站著。”

“這是為什麽呀？”

“不知道，可能學霸就想追求點刺激？”

“那是很刺激，第一個在廣播站讀檢討的。”

“上午演講，下午檢討，還有誰？”

“是吧，他聲音還蠻好聽的……”

“今天我犯的錯誤如下：不該在模擬考試的前一天，在心憋悶的況下，任由自己生出了逃課出去看海的想法，更不該把這個想法付諸行。”

“哇，他是想去看海呀，好浪漫！”生嘆。

“他想去看海，而我就不同了，”另一個生說，“我想和他一起去看海。”

“哈哈哈哈，我也想呢，可惜我能得出他的名字，他不出我的名字。”

“雖然大海唯，浪漫溫。海水偏吻城市沙灘，海風偏吻臉頰，灘塗的淤泥裏爬出抓人腳丫的小螃蟹。”

“哈哈哈，什麽鬼？前面幾句走抒範，後面出來抓人腳丫的小螃蟹？好趣，說得好像他真的去過一樣。”

“學霸的想象力就是富哈！”

時間流淌，廣播裏的檢討仍在繼續。

喬七忍著笑給陸星然發了一條信息，轉朝廣播站方向走去。

“但是，我仍不該在上學期間做出逃課行為。我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及時改正，在已經逃課的既定事實裏，只走到校門口便折回。”

“怎麽好像很憾似的呢。”喬七笑著小聲嘟囔。

“希同學們適度放松，調節心。也請同學們以我為戒，不要犯錯。檢討與演講，只有一個逃課的距離。”

“最後，希大家高考順利。”

廣播站的窗外出現一抹纖細影。

年停頓，向外去，撞上笑彎的眼睛，忽而笑了聲，幾秒後開口，“希畢業後，還可以一起去看海。”

-

周尋的檢討比他的演講傳得更快，第二節晚自習後，校園表白牆流群裏都是關于他的討論。

[嗚嗚嗚，他那一聲笑真的好蘇，我直接了好嗎？有人知道他在約誰嗎？]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在約我啊！我的男神，啊啊啊啊！我等你高考結束！]

[姐妹冷靜，這個問題還用問嗎？鐵定是在約Q.Q啊！]

[我一直好奇，Q.Q到底喜歡誰？zx還是lxr？]

[我覺都不喜歡呢？沒看對哪個特別好。]

[求喜歡lxr吧，把zx讓給我！]

高三一班考場，陸星然做完一套習題卷，靠在椅背上翻著手機，看到這裏挑了挑眉，頂著匿名低著頭在手機上沖浪：

[就是很平常的一句話，你們生是不是想多了？]

[生話題，男生滾！]

[生話題，男生滾！]

[……我是陸星然啊]

[那我還是喬七呢]

[喬七：陸星然滾！]

[我看過喬七對陸星然發飆，不僅會說話，還會上手！]

[哈哈哈哈哈]

真正的今天被上腳的陸星然：……

忽然，屏幕上跳出來這麽一句：

[你們有沒有人想過這個方向，周尋約陸星然畢業後去看海？]

靜默幾秒後，一片[臥槽]飄過。

陸星然一陣惡寒，打了一個激靈，頂著匿名頭像“yue”了一聲，關閉手機。

這群人，太能想了。

他拿腳踢了一下前桌人的椅子，等人回過頭問：“你今天廣播裏是在約誰看海？”

周尋眼前閃過他最後一句話後，廣播室外喬七比在臉側的OK手勢，睨了一眼陸星然。

“你也想去？”

陸星然：“……”

都不帶我玩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