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謝謝，下次換我去。”

喬七抹掉臉頰上濺到的水，接過瓶子眼睫一擡，“還請不要懟到臉上。”

陸星然脖子嘀咕一句“哪能讓你跑”，轉眼就看到坐到他位置上的陳立雪，“什麽況？”

陳立雪仰著頭甜笑，“和你們一起吃飯，歡迎嗎？”

陸星然掃一眼桌上神各異的三個人，爽朗地笑了一聲，“歡迎啊。”

他去旁邊搬了一個凳子坐到喬七和周尋中間，見一桌人沒有一個說話的，只得招待似的問：“你要喝什麽嗎？菜單裏有。”

陳立雪瞟了一眼喬七手裏跑了一條街才買到的電解質水，白瓶上畫著一個紅桃子，看起來分外人，“沒關系，我不喝。”拿過手機，“這頓飯AA下來是多呀？我轉給你。”

陸星然一愣，口而出：“你直接——”

話還沒說完就被撞了一下。

陸星然即時收聲，瞥了一眼周尋。

周尋一手拉開雪碧拉環，刺啦一聲，仰頭灌了兩口，收回來的向前，到什麽後忽地停下。

對面正在小口抿水的喬七一頓，擡了一下眼睛，接著把往回收。

桌下的一切進行的無聲。

“你直接吃吧，沒多錢，不用給。”陸星然把話接完，沒再管陳立雪，四看了一眼，起朝洗手臺走去。

喬七放下水瓶跟了過去。

周尋垂下目一笑，也跟了過去。

掃視全局把每個人的反應記在眼睛裏的顧念也跟了過去。

桌上瞬間只剩陳立雪一個人。抿起，用力握了一下手機，也笑著站起。等到施施然走過去時，那四個人已經洗完手向回走。

顧念憋著一肚子笑，扯扯喬七的袖子。喬七回頭看了一眼形單影只的陳立雪，不知道平日很好相的周尋為什麽對上時界線劃得分明，不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嗎？

周尋明顯不想理陳立雪，喬七對倒并不討厭，但顧忌著好朋友顧念的心也沒有說話，社重任又落回陸星然頭上。

著頭皮尬聊了五分鐘，飯菜終于上桌。

陳立雪面前擺了一盤茄大蝦，筷子剛在半空，盤子就被端起。

周尋將一盤清炒菜芯放過來，茄大蝦移到喬七面前，“你點的。”

喬七哦一聲道謝，眼睛瞟了瞟盤子卻沒有作。基圍蝦開背去了蝦線，只只大而，上面裹著番茄醬，澤金黃，讓人食指大。

喬七吞了吞口水，眼睛仍然沒有移開。

盤子上方突然出現一只手，骨節勻稱，腕骨後綁著一紅線。

周尋拎了一只蝦出來，輕松去掉蝦頭，手指順著蝦背一剝，出半截白蝦。

手指好看的人剝的蝦也好看。

喬七不舍地收回目，敲了下桌邊。

旁邊的陸星然認命地放下筷子，一邊笑一邊拎起一只蝦，“唉，喬七你是不是看我在才敢點蝦？”

他沒注意旁邊周尋剝蝦的手一頓，手上用力，快速擰掉蝦頭去掉蝦尾，順著蝦背把殼去掉，稔地將白的蝦放進喬七碗裏，“我剛剛洗手了的，你可看到了啊。”

說完又拿起第二只蝦。

本想暗度陳倉，結果被公開刑，喬七深臉上無，瞪了一眼陸星然沒說話。

陸星然被逗得直笑，“你這是掩耳盜鈴，我不說別人就看不到嗎？”他麻利地剝完第二只蝦放進喬七碗裏。

陳立雪看著這邊，笑著問：“喬七是不是不會剝蝦呀？”

“我會。”

喬七坐不住了，放下筷子手向盤子，還沒沾到盤子邊就被陸星然一攔，“你別弄髒手了，我來就行。這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

喬七滿臉問號，他在不丟人，顧念在不丟人，現在加上周尋和陳立雪在，還不丟人嗎？

喬七擡頭瞥一眼周尋，周尋低著頭，手裏慢條斯理剝著一只蝦，像是沒注意這種小事。

而陳立雪眼神炯炯，勢要問個究竟的模樣。

陸星然手上剝著第三只蝦，眼睛也沒擡地回陳立雪的話：“七七的手用來畫畫寫字就好。”

喬七哼了一聲，“你怎麽不說我的手用來拿筷子吃飯就好？”

陸星然還沒回，陳立雪先笑了，轉轉眼珠，眼神在兩人上掃過，“你們兩個真有意思，是不是一對呀？青梅竹馬看起來好甜。”

周尋被某個字眼刺到，手上作一頓，擡眼朝喬七瞥去。

還沒等喬七說話，顧念先表了態：“別嗑cp哦，他們兩個可不是。”

喬七點點頭，好脾氣地答：“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不是……”

“從小，幾歲？”周尋突然打斷。

喬七一愣，沒想過周尋會對這個問題刨問底。太小的事記不清，下意識去看陸星然，上不太確定地問：“兒園吧，我們是不是一起讀的兒園？”

陸星然將剝好的蝦放進碗裏，“是唄，我轉學過來後老師安排我和你在同一張小飯桌上吃飯。”

他擰了下眉頭仔細回憶，一邊笑一邊說：“你是不是不記得了？我們友誼的小船就是從剝蝦開始的。那時候你自己的蝦放著不吃，淚汪汪看著我。等我扛著力吃完了以後你把你的蝦推給我，結果我才吃了一只你就開始哇哇哭，當時把我嚇壞了，後來才弄明白你是想讓我幫你剝蝦不是讓我吃蝦。老師說幫你剝蝦的小朋友轉走了。”

顧念也是第一次聽這段，一邊笑著一邊觀察周尋。

周尋著一只蝦一直沒，眼睛半垂著，睫一蓋看不到神。氣看起來不高。

那邊陸星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哪個小朋友把這個歷史重任留給我，吃了一只蝦，剝了十多年。”

喬七低下頭蝦，擡起頭不好意思地笑笑，“這些事我都記不得了。”

陳立雪接道：“你沒聽過那句歌詞嗎，’得不到的永遠在，被偏的都有恃無恐’，喬七，我好羨慕你。我就沒有一個竹馬對我這麽好。”笑笑，扭過頭問周尋，“周尋，你有沒有什麽小青梅？”

周尋眼皮一沉，只覺得心髒被酸填得沒有一空隙，太多的話想沖口而出。他將手裏的蝦剝好後放進碗裏，了一張紙巾淨手，下心緒擡起眼。

“有一個。”

他一笑，眼神散漫，直直落在對面的喬七上。

“我那個小青梅沒什麽良心，也沒什麽記。我在的時候天天找我玩，我走的時候抱著我哭得直打嗝，轉天就和其他小朋友劃起了友誼的小船。”

桌上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大概誰也沒想到周尋這樣的人會被青梅拋之腦後。

喬七被他看得上汗直豎，好像就是那個沒良心的青梅似的，心裏莫名其妙漫上來一層心虛，筷子握在手裏，蝦也不敢吃了。

周尋眼神一直沒移開，喬七頂著力開口安：“你這麽優秀，你的青梅一定會後悔的。”

周尋笑一聲，“誰知道呢。” 轉頭便對上陸星然若有所思的目。

他沒避諱，兩個人對視幾秒後各自收回視線。

力沒了，喬七輕輕呼一口氣繼續：“現在通訊這麽發達，你可以和多保持聯系呀。”

周尋擡頭瞥一眼，慢悠悠“嗯”上一聲，接著拿出手機，突然說道：“喬七，把你聯系方式給我一下。”

“嗯？”

“傳給你上次的拍攝花絮。”

喬七這才想起來的那段花絮沒出現在生節晚會上，“哦”一聲後報上一串號碼，猛地想起周尋半小時前剛和陳立雪說過沒帶手機的事。

快速瞥一眼陳立雪，陳立雪也拿出手機，面無異，看樣子像是已經忘了半小時前的事，“七七，我也加一下你。”

“嗯……”喬七看看兩人。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這一頓飯可謂吃的五味雜陳，後面沒人再說話。喬七回學校的路上想起沒吃幾只的茄大蝦，拉著顧念嘀咕。

“那個蝦真的很好吃，”回頭看一眼并肩走在後面幾步遠卻罕見沒聊天的周尋和陸星然，低聲音，“你說周尋說歸說，為什麽要看著對面無辜的我呀？他那個眼神搞得我心理力好大，我的蝦，它們也那麽無辜……難道是他的青梅不理他，就嫉妒我有竹馬？”

顧念心裏簡直要笑翻過去，心狂喊你沒聞到一要沖天的醋味嗎，臉上還要不聲，“是吧。”

“啊？我就是隨口一說。”

“嗯，我也是隨口一答。”

“哈哈，顧念念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隨便？”

“嘻嘻，喬七七我問個不隨便的，在陸星然之前是哪個小朋友給你剝蝦啊？”

“嗯？我不記得了，今天陸星然說起來我才知道的。”

“太沒良心了吧你？”

“記憶太遙遠，如抓不住的星星，我真的想不起呀！”

“使勁想！使勁想！你給我使勁想！”

“好好好！”

兩個人說說鬧鬧回了教室，喬七還是把這件事放在了心裏。

晚上回到家時，魏雪正站在客廳，一手提著富貴竹，一手拿著剪刀剪掉雜無章的系。

喬七站在門口，把書包放在一邊，低頭換拖鞋，問：“媽媽，陸星然兒園轉過來之前，我是不是有一個玩得不錯的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