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尚

南禮附中很重視學生的活參與度，這一項在日常分數中占比不小。

籃球賽、運會、藝節、校慶，幾項活加在一起的威力完全蓋過月考，育委員的座位每節課間都被圍得水洩不通，鉛球、標槍這樣的項目了搶手貨，爭相報名的聲音簡直要掀翻教學樓頂。

顧念從人群裏出來，一屁坐到座位上灌了口水，開口時聲音微啞。

“太難搶了，我搶到了鉛球的最後一個名額。”

喬七把月考績條展平，用手了兩下，裝進文件夾收好，“你和我一起報五千米多好。”

“小祖宗，八百我都費勁，五千米要繞場跑十二圈半，繞了我吧！你等著委謝你吧，去年三千米都要求著人報，今年你直接五千。七七你要不要換個輕松的？跳高跳遠這些名額都還有，”顧念深吸一口氣，目佯裝兇狠，“為了你，姐還可以再去一次！”

喬七搖搖頭，“算了，那兩項我也不厲害，五千米還可以幫班裏拿分。”

喬七發力一般，但是從小練舞，吃過的苦不，因此耐力不錯。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窗戶被輕敲了下，喬七扭過頭，陸星然就站在外面，示意把窗戶打開。

喬七把窗戶打開，陸星然先過手來在頭上了一把，“這次考得不錯。”

喬七歪頭躲過他的手，“幹嘛來了？”

陸星然收回手，“北門那邊新開了一家小店，我和周尋中午過去吃，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

沒等喬七應聲，顧念已經回了一疊聲的“要”。

附中食堂菜一般，顧念是個饞的，吃不了三天食堂就要去校外打牙祭。這次有偶像加，中午下課鈴聲一響就拉著喬七直奔十班，出班比老師還早。

可惜到十班時，老穆正在拖堂。

老穆教理，年紀不算大，滿眼藏在眼鏡後面，正拿著筆寫喬七頭疼的理公式。

十班和十三班換座位時間不同步，喬七和顧念這周又換到靠近走廊的窗邊，而陸星然和周尋換到了最裏側那一排。兩個旺仔牛罐連帶著被放到了那一側的窗臺上。

顧念拉著喬七靠在走廊邊越過幾排同學向裏看，“旺仔牛罐裏種了什麽呀？周尋很寶貝的樣子。”

幾天過去，小芽長高了一點，看起來像戴著帽子的豆芽菜。

魏雪和喬林平時工作忙，家裏只有綠蘿、多、富貴竹這種好打理的綠植，沒有家庭熏陶，喬七自小對這些也不冒，因此搜腸刮肚也只能實話實說“不認識”。

兩個不識花草的人，最後把目投在了人上。

拖堂歷來是學生最煩的事，對理科班的年級第一第二來說也一樣。

陸星然靠著椅背，向後擼一把頭發，以喬七對他的了解，下一步就是扭頭看窗外同時抖。

果然，陸星然抖著看向窗外，還非常手賤地撥弄了一下豆芽菜。

原本微低著頭的周尋瞥了一眼。

手臂被顧念拱了兩下，喬七聽到說：“這是不是就隔著玻璃窗吻他的眉眼？”

周尋那一瞥後又垂下視線，左手托著額角，右手轉著一支筆，時不時停下來，看姿勢是在書上畫了一筆，再轉，再畫，不像是在聽課。

那一側的窗簾沒拉，一束落在他臉上，亮了眉眼。

喬七非常實在地回：“不會刺眼嗎？這樣看東西不會發黑嗎？”

說完馬上被顧念按住一頓掐，“啊啊啊啊，你怎麽可以這樣說！喬七七你趕給我飚兩句漂亮詩句出來！誇他！使勁誇他！”

兩個人正胡鬧，那副眉眼忽地朝這邊瞥來。

教室裏溫度比室外高，周尋褪掉校服外套，只著了一件白T恤，即使坐著，也能看出高材高大。他懶懶地靠在座位上，左手支著額角，右手黑筆懸停。

春暉斜灑，微見塵埃。

線和了原本鋒利的五，年眉眼清雋，如墨如畫。眼底藏著一層極淺的笑意。

時間流淌，靜水流年。

喬七不知怎的，口而出一句：“當時年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

陸星然口中的“小店”并不小，上下兩層，每層十餘張桌子。新開的店，店面桌椅都非常幹淨。

他們四個到的比較晚，到二樓時才尋到一張空桌，點過餐，陸星然下去買飲料，顧念開始在線追星。

顧念平時大大咧咧，追星的時候倒是收斂了些子，一邊著喬七的指腹玩，一邊虛心請教。

“周尋你數學考了滿分，有什麽學習方法嗎？”

“有。”

顧念一喜，又了兩下。

喬七的手很小很白，指腹很，被過後迅速充紅，放開後又瑩瑩的白。

周尋垂著眼，目落在上面。

正當喬七想嘆追星使學渣上進時，顧念又問：“那可以教一下七七嗎？七七很聰明，但是數學分數忽上忽下，上次考得差強人意，這次考得特別好，我尋思著就是差一個學習方法。要是數學穩了，那就是個六邊形戰士！”

喬七出手，擡眼去看周尋。

周尋坐在對面，一條支在桌子側面，長得就快要到這邊，眼底一點笑，說話慢條斯理，“哦？那很厲害。”

沒有提他幫輔導的事。

周尋手指點了下桌面，又說：“剛好我英語介詞部分學的不好，喬七同學，我們互相幫助？”

喬七努了努，才開口：“英語可以每天……”

馬上被顧念拉住，替一口答應下來，“可以的，七七英語特別好，你們強強聯手，互幫互助，攜手并進，一定可以秒殺一片！”

顧念說完又在耳邊小聲嘀咕，“七七你不虧，你真的不虧！你數學上去，期中考試穩穩上榮譽牆，B大也能穩穩的！”

喬七識相地閉上。

又是禮尚往來嗎？

英語介詞語法換一套數學輔導，說起來是賺了。賺大了。

小店新開業，來的學生并不，一波波地上來找座位，遇到認識的同學，加上一張凳子就能拼個飯。

喬七這桌也有人來。

大家都認識，文科第一，陳立雪。

陳立雪今天依舊一副文藝範，和喬七顧念不算，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和剛轉學過來的周尋倒是關系很好的樣子。

陸星然去買飲料還沒上來，陳立雪直接坐到空位上，扭頭看著周尋，眼睛笑彎月，“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吃飯嗎？”

顧念一陣惡抖。

周尋的臉上沒什麽表，眼底的笑收回去，淡淡一句：“這裏有人。”

喬七扯了一下顧念手指，默不出聲當好觀衆。

陳立雪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那我在旁邊加個座位吧？來的晚了，沒有空位。”

這次周尋沒答，起眼皮直接看向喬七。

陳立雪也看過來，還是笑著，“喬七，可以嗎？”

觀衆被拍上線做主。

喬七向周圍看了一眼，確實沒有空位。

“可以，”把菜單遞過去，“那你看看要加點什麽告訴周尋，這是我們點好的。”

陳立雪笑著接過去看了兩眼，又問：“這些就好，我吃的不多。你們是AA嗎，我把錢轉給誰，周尋嗎？”

喬七和顧念同時看向周尋。

周尋帶著手機，直接掃碼點餐後付了錢。

陳立雪笑著看過去，拿出手機，“那我們加一下好友？”

周尋垂眼看桌面，眼皮也沒擡一下，“沒帶。你轉給陸星然。”

喬七、顧念：“……”

尷尬。

但是很彩！

喬七的目移不開了。

陳立雪角的笑僵了一下，勉強維持住。收回手機， “那我轉給他。周尋，你這周末還去騎行嗎？”

喬七默默佩服，不虧是文科第一，喜怒不形于，轉話題如流水般，同時給出的信息量也大，周尋上周末去騎行了，可能兩個人還遇到了，可能……

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喬七低頭，顧念遞過來的手機備忘錄上顯示一行字：陳立雪在追周尋！！！

喬七點點頭，看出來了。

顧念手指著屏幕，噠噠噠又是一行字：沒看出來周尋不願意，躲都躲不急嗎，怎麽還往跟前湊？！！！

三個嘆號還不夠，後面又非常形象地跟了兩個小火苗。

喬七默默想，是手機備忘錄影響了顧念的發揮，這要是放在Q.Q上，橫豎要整出來十個表達憤怒的表包。

顧念又打：你生氣不生氣？

喬七拿過手機，在上面回：頭，不氣不氣，我懂你，都希偶像獨的！

顧念擡起頭，皺起眉頂著三個問號。

沒安到位嗎？

喬七細想，顧念大概是希能夠同仇敵愾，又在上面回：我特別生氣！！！

下一句還沒打，桌面上“砰”一下被放上一瓶電解質水。

陸星然了一下額角的汗，把其餘幾瓶飲料也放在桌上，沒問怎麽多了一個人，拿起喬七面前的瓶子，咔地一聲擰開瓶蓋遞到面前。

“為了給你買這個水，我跑出去一條街。”

顧念看著手機上的“我特別生氣”和三個嘆號，再瞄一眼斜對面的周尋。

很好，周尋臉黑了。

這下要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