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一雙瑞葉眼專專凝了下沈嬤。

沈嬤果然再次被鼓舞，忙附和道：“二夫人您如此開明，能夠做三公子的夫人乃是修不來的福氣！”

魏妝攥了攥袖邊，暗自冷笑：的確是“修不來”的福氣呀。

這話倘若換個人，只怕頗為心。畢竟子嫁進夫家，能掌夫家中饋，意即尊崇與信任，以及自個兒有能力。

可換祁氏就不同了。

這妥妥的甩手掌柜，甩出去后，隨它天塌下來了都不過問半句。甭管魏妝是否著涼、孕吐、月子，反正出了事全找“小魏氏”，攤得個干凈利落。

沈嬤貪便宜，見錢見利迷糊走不道，短時難糾正。

魏妝可不會再上當，便作乖覺地淡淡抿答道：“二伯夫人這般賢明仁，三哥更加一表人，來日總能遇到合心意的子呢！”

咿……言下之意分明便是婉拒。

祁氏頗為納悶，好端端的怎一上門就提退親，自個敬彥哪不惹人心了？

卻又知以魏家的謹守面，小姑娘既已遵從長輩之命，一時半刻也不能扳。好在有個娘婆子在，總能想辦法。

祁氏便緩和道：“也是，都得看緣分，并非個個都像你我這般有緣的。對了，晨間整理出兩匹新緞子，我瞅著適合年輕的姐兒們，便送與你拿回去裁裳吧。”

只見一匹煙羅，一匹縷金百蝶天香絹，都是接下來的時令剛好用得上的。

祁氏有錢，娘家祖上百年厚積，出手甚闊綽。

——重生回來不過幾日，不僅老夫人態度莫測，連帶著前婆母也變得這般蹊蹺。

你說可笑不可笑？

魏妝京，原也給兩房的夫人小姐帶了禮，祁氏這緞子當做回禮收下無妨。

便大言不慚道了謝，推說去花坊弄得一泥土，告辭回去了。

走出房門，忽見臺階下站著的謝敬彥。天空云霞隨風拂過，男子著一襲藍黑鶴羽寬袖長袍，容凈雅，沉穩肅穆。他本就清凜，仿佛風中都散著那茶木醇香，翩翩然一縷貴氣。

知謝敬彥是個禮義孝子，便與他母親疏淡，隔日請安卻未間斷。

魏妝掃了眼，淡福一禮，爾后道：“三哥安好，我先告辭了。”

蛾眉曼睩，如凝脂，把個候在一側的王吉看得眼珠都轉不過來了。

聽賈衡哥說三公子慘遭退親，王吉本還嘆哪個子不識泰山，但……但若換眼前人兒，卻仿佛可以理解！這何止人間尤啊？

是有點慘綠兮兮的就是說。

王吉頗為復雜地瞥向自家主人。

子睫羽明眸掀起，目中卻分明不盛他。若非那櫻桃角凝著的一冷，儼然將他當做空氣。

謝敬彥難能理解這冷意。

他適才已站了片刻，便聽著母親在里頭百般套話，而魏的言辭明捧暗拒，應對穩。

尤其提及他的那句，“三哥一表人”，儼然聽出幾分揶揄。

男子見微知著，察凌辣，事的心機讓他倍意外。

謝敬彥睨了眼子白皙的，魏妝從他肩頭泰然略過，一縷淺淺的花息，使他心弦又了一搐。

不由自主睇向右邊的頸，綰發辮當屬一絕，腦后垂下的青繚了他的視線。還不到盛夏的季節，當然見不到子薄衫頸，他卻說不出這樣看是為了何用。

——夢里夢外子眼神對比，分明就不可能是！

謝敬彥卻到底有些訴不明了的不甘……或可能源自于本能。記憶中魏怯怯站于廊下，與年時的自己驀然相對一視，金燦的枇杷果子便像深刻在了腦海中的畫。

謝敬彥本無，心中唯有祖父多年教誨，以及關于朝堂權衡的托付。他便對無喜無厭，卻未想過不娶。

娶便優渥待之，不娶亦是覺得為好。怕自己不能夠給予所！

然卻為何轉眼這般隔閡。

莫非當真另有其人了？

子若心有所屬，旁人便皆為草木。

謝敬彥鼻薄，淵清玉絮，京中崇慕子不知凡幾。往常他皆謙禮漠拒，這般遭人無視的滋味卻不好。

但知乃魏老大人孫，不想冷待。他遂拱手一禮：“魏妝好走。”

沈嬤抱著兩匹布，躬了躬，又躬了躬，滿臉的討好。

卻看得他生出惱慍。

一個不理睬，一個無視姑娘結，罷，棄了也省心！

低沉磁潤的嗓音，在庭院里散開。

奇了怪，他魏妹妹，不聽。改讓他喚全名，怎的還嫌厭。大抵意一薄，便怎麼看都不順眼吧。

魏妝頷首掠過時，忽又瞥見了男子腰間懸著的火玉，由衷嘆了句腰細，想起適才祁氏提醒過的一對合璧。

那是謝老太傅當年到訪筠州府時，當面給二人互-收-半璧的。

魏妝敬重老太傅，彼時收得鄭重其事。

曾多麼憧憬與珍藏，在新婚房花燭夜，謝敬彥對好生持久，赧得魏妝口不能言。原以為他應冷淡，不料那般炙熱，只記得哆得停不下來。

事后把玉璧取出，想與謝敬彥合璧。他卻啞聲沉頸窩，記起道：“我忘在書房桌案上了。”

男子目里灼灼燃著的影。魏妝卻傻，以為他將玉璧放在桌案，是為了常常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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