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是程昱送來的。

  程昱表示，他派遣的探子，裝是河的士族子弟，前去拜見『斐潛』，雖然沒有得到『斐潛』的接見，但是遠遠看到了斐潛，也算是證明了『斐潛』到了河……

  雖說程昱沒有在信報之中明確表示什麼，但是潛在的意思是他在河的『餌』工作現在已經完了，功的引到了驃騎！

  餌麼，若是釣到魚之後，不能及時扯一把，那麼就等於是將餌送進了魚肚子裡面了。;

  『若是據此報……』曹起，站在了懸掛在大帳一側的屏風上的地圖之前。

  他的聲音低沉，在偌大的軍帳中迴，仿佛每一個字都沉重無比，『餌……或許已……』

  他背對著荀彧，目投向輿圖上河溫縣的位置。

  在輿圖上，溫縣的墨似乎剛好被一盞油燈的暈籠罩，顯得有些刺眼，讓曹難以看清，『文若……汝以為，這魚……上鉤了麼？』

  燈火搖曳。

  荀彧皺眉端坐，久久不語。

  曹也沒有敦促，只是站在地圖之前，也是沉默。

  荀彧修長的手指再次拂過那份薄薄的帛書，仿佛要過墨跡，到河溫縣那被圍困的城牆，到程昱此刻的心境。

  這一份信報，是程昱以命為墨寫下的賭注。;

  真，假，虛，實。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一點點的錯誤，就可能演變為勝負之間的無盡鴻。

  所以，程昱也不敢確鑿的寫明斐潛確實在河，只是描述了他手下的探子的『所見』……

  『明公所慮極是。』

  荀彧終於開口，聲音如清泉擊石，冷靜得與帳凝重的氣氛形鮮明對比，『程仲德以為餌，驃騎彀，其心可嘉，其膽可佩。然……驃騎絕非易與之輩。此人用兵，常虛實相生，奇正相合。他若真意在河，傾巢而來，則溫縣危如累卵，仲德恐有覆滅之虞；他若只是虛張聲勢，以疑兵示我，則我等援救仲德，輕者徒耗兵力，奔波勞累，重者……』

  程昱是不是真的『自願』以為餌，這並不重要。

  山東中原之地，封建王朝之中，一切過程都可以忽略和改寫，只有結果才是最為重要的。;

  『臣以為，若僅憑一二子弟所言，便是發兵河……』荀彧沉聲說道，『實為不智也。』

  曹緩緩轉過，直視荀彧，『以文若之意，程仲德信中所述……這驃騎現之事……不足為憑？或是……造偽報？！』

  荀彧接口道，眼中閃爍著悉一切的芒，『明公，此非偽報也，乃遠見之……本便是最大的疑點！』

  『嗯？』曹踱步至案前，手指重重敲在程昱信報上，『文若是說……這是驃騎，有意為之？』

  『驃騎之重，乃全軍之所要，關中之要害，豈能輕易暴其所在？』荀彧緩緩的說道，『兩軍戰，乃無所不用其極……若是中軍之要害，被敵方所察……其中之要害，驃騎不可能不知道……』

  曹皺著眉，捋著鬍鬚。

  『正因為驃騎素來謹慎……而此刻，敵我大戰方酣，他竟輕易讓「河士族子弟」近前？此事實在是……太過刻意，太過……順遂了。仿佛就是要將「驃騎在此」之事，親手送到我們面前一般。』;

  荀彧抬著頭，眼眸當中閃耀著華，『雖說兵家之事，有一疑則當另以計之，然如今之局，不容稍忽！若是驃騎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錯而失之，也必為憾事！故而程仲德急信而至此，非其不知其所疑，乃不願失所機也！』

  曹聞言，點了點頭，『文若此言，甚為中肯。』

  曹原本對於程昱這種不太明晰，甚至連一個『建議』都沒有信報，很是不滿意。

  畢竟如果是一般的普通將領軍校，那倒也罷了。

  作為程昱，也是謀臣之一，怎麼能拿著這種不能確定真假的信報送到曹桌案之前？

  可是荀彧這麼一說，程昱的這個『疏忽』，就變了程昱也無法確定真假，只能向曹求助，請曹來指點決斷……

  這就很合理了。

  荀彧頓了頓，語速不急不緩，卻字字如釘，鏗鏘有力，『臣以為……此事關鍵之所在，並非見其人！乃查其虛實！是帶著三萬騎，還是僅有一千疑兵？這才是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