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是一個珍貴又難以捉的口，能平攤到每一道素齋里，法華寺的后廚的確有能耐。

怪不得值錢。

“……嘗嘗這個‘半江明月’。”崔正卿說。

蕭懷灃就替駱寧布菜。

半江明月的豆腐很，不像王府蒸出來的那麼綿，也不像上次在小館子吃的煎豆腐實微韌。

口，如脂，嘗不到鹵水味，卻又保留一些豆香，安著舌尖上的每個味蕾。

駱寧埋頭吃，沒顧上說話。

“七嫂很喜歡。”崔正卿在旁邊說，“懷灃，上次就你帶七嫂來吃，你拖延至今。”

蕭懷灃瞥一眼他。

他手指微，崔正卿下意識護住臉。

然而蕭懷灃只是嚇唬他，并沒有拿暗打他。

辰王忍俊不。

他心不錯。

上山之前，辰王有段日子郁結，只因孟婉一直不夢，他為此痛苦掙扎。

可祭拜了，又聽和尚講經，辰王豁然開朗。的存在，在他心里就行了，不用在夢里。

回本就是虛妄，是心之所化。只要他認定沒有走遠，就沒有。的魂魄，也許從不存在，是他的思念勾勒了。

只要他思念不滅，就一直都在。

辰王突然明白，為何最近自己總夢不到孟婉，因為他一直關注立儲的事。

他替皇室和蕭懷灃擔心。

這件事太耗他心神了，他心中孟婉的影子淡了，故而夢里尋不到蹤跡。

越是尋不到，他越是焦灼，又把心神弄得散不堪，故而更淡了。

辰王今時尋到了答案，心態穩了很多。

又聽了蕭懷灃的煩惱，覺得自己很幸運。他與孟婉有過幾年兩相悅的好日子，懷灃這廂還沒個著落。

“……怎樣？”辰王聽到蕭懷灃問駱寧。

駱寧吃完了一小碗，點點頭：“好吃。”

“還要麼？”

“好。”

蕭懷灃又給添了一碗，也吃完了。

又有一道菜蔬炒蘑菇，駱寧也很喜歡，吃個不停；還有燒筍干，味道非常醇厚，不是葷油燒的但口比葷油還要好。

除了這些，點心里有種油炸果子，外皮是薄薄一層焦，里面的糖心的、甜甜的，駱寧連吃了三個。

“這個好吃！”駱寧說，“可惜這種要現做現吃，冷了口就不好，否則定要帶些給母后和我祖母嘗嘗。”

崔正卿與辰王都笑。

辰王就在心里想：“怪不得母后疼。我沒想起母后。”

駱寧的孝順，從來不在大事上。總在這些小事上想到太后。

可能太后到了這把年紀，能打的，也就是這點細膩的惦記吧？

蕭懷灃道：“明日法華寺的廚子進宮，特意給母后做一頓素齋。”

“這不行吧？法華寺好像沒這個規矩，母后肯定也不愿開這個頭。往后其他門第也請，就了套。”駱寧說。

辰王：“弟妹所慮極是，母后自是不愿的。信佛，不會佛門為難。”

“那下次請出宮，王府的人守衛。”蕭懷灃道。

辰王：“待局勢好一些，宮里安穩些，母后應該是愿意出宮的。”

駱寧則道：“這倒也不錯。”

又道，“ 王爺，明日訂兩桌吧，請我祖母和家里人也來嘗嘗這素齋。他們幾次說要吃，都沒吃上。”

法華寺的素齋，輕易是訂不到的；平常日子難訂，到了初一十五，更是搶都搶不到。

也就是雍王有資格人家現做。

駱寧想著狐假虎威，讓駱家眷也嘗個鮮。

蕭懷灃果然答應了，喊了邊的周副將：“去吩咐一聲，明日再準備兩桌。”

“多謝王爺。”駱寧笑道。

崔正卿：“兩口子還這麼客氣？怎的，你們倆不嗎？”

蕭懷灃瞥他一眼。

辰王覺得崔正卿今日這頓打可能跑不了。，又打不過，著實欠收拾。

辰王已經知道了駱寧和蕭懷灃是怎麼回事，的確不是蕭懷灃有疾；崔正卿還不知道，在那兒瞎猜，甚至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崔正卿從小打不過，練了看臉的本事，悻悻然閉了。

周副將去吩咐了，住持親自來說，明日會備妥，王爺放心。

吃了素齋，復又下山。

駱寧終于忍不住問：“王爺，您與人手了嗎？”

蕭懷灃頷首，嗯了一聲、

駱寧：“還見了？和誰，難不是王堂堯？”

辰王驚訝于弟妹的敏銳。

蕭懷灃已經答了：“是他。”

崔正卿簡直似米缸里的耗子，興不已：“怎麼和王堂堯手？不是說他乃朝廷命？”

“又沒打傷他。”蕭懷灃說，“打的是他鼻子。”

崔正卿：“……”

他追問怎麼回事，駱寧也很好奇，蕭懷灃卻懶得多提，不過他沒阻止辰王說。

辰王就把方才發生的事，細細說給了他們倆聽。

駱寧與崔正卿都驚呆了。

四人下山，各自上了馬車。

崔正卿忍不住追問辰王：“懷灃怎麼開導三哥的？三哥瞧著神好了很多。”

“不是他。”

“那高僧講了什麼佛法，讓三哥看？”崔正卿問。

辰王笑了下：“是我頓悟了。”

又道，“婉兒的長明燈，一直都是你與懷灃幫襯著照看。我謝過了懷灃，也要多謝你。”

崔正卿擺擺手：“三哥客氣。三哥真要謝我，把懷灃的說給我聽聽？”

“什麼？”

“懷灃與他的王妃。三哥方才瞧他們的眼神，多了些憐憫，不再是之前的費解。

懷灃一定是跟三哥說了什麼。三哥也告訴告訴我，免得我猜。”崔正卿說。

辰王失笑：“你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不過答應了懷灃，替他保。你真想知道，下次去問他。這話不能由我告訴你，這是道義。”

崔正卿很失。

“……懷灃是真的不行嗎？今天看王妃，還是姑娘相。而且，兩個人舉止有那麼點曖昧又不夠親。”崔正卿道。

辰王沉思：“你說的，居然是對的。”

蕭懷灃承認了，駱寧的確是姑娘。

辰王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既然崔正卿看得出來，其他人呢？

不混跡歡場的人，他們是否像崔正卿一樣，一眼識破？

比如說王堂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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