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璲看向籮筐，姚黃問價錢。

攤主：“這都是京城賣得最好的綢，在京城一匹要賣八錢銀子，我有門路，進價便宜些，所以只賣大家七錢銀。”

姚黃以前雖然舍不得常做綢緞裳，對京城綢緞莊各種料子的賣價卻很是了解，攤主拿出來的都是最尋常的綢，在京城其實也只賣六錢銀一匹，按理說拿到鎮上小地方賣該降價才是，八把跟惠王爺當了冤大頭來吆喝。

因此，姚黃收了笑，一臉猶豫的模樣。

趙璲本沒把這個價錢當回事，故而沒去觀察王妃的神，先后取出一塊兒淡青、一塊兒桃花、一塊兒素凈的白綢小料，朝后問道：“這三種，你喜歡哪個？”

東西太普通，暫且買一匹滿足王妃的要求，回京了再讓京城的綢緞莊送上等的綾羅綢緞給王妃挑。

姚黃扯他的袖子：“都好的，就是太貴了，算了吧。”

王妃的聲音滴滴的，想要又舍不得買的眼神也跟真的一樣，惹得周圍的婦人們將他看得更。

趙璲：“……三匹都要了，送去橋南新搬來的廖郎中家。”

左右后一片吸氣聲，王妃也跟著湊熱鬧，彎下腰抱著他的肩膀一陣“夫君真好”。

趙璲只管從荷包里往外拿碎銀。

在他遞給攤主之前，姚黃一把搶過來，笑著講價道：“我們一口氣買了三匹，您給便宜點？多了我也不砍，一匹減一錢，三匹共一兩八錢，如何？”

攤主算是看出來了，秀才郎很大方，這貌的秀才娘子卻是個明的！

六錢一匹也夠賺的，攤主趕說些看兩人投緣的場面話，同意了姚黃的價格，并保證會將三匹綢送去廖家。

姚黃痛快給了銀子，離開的時候還在跟自家夫君說己話：“青白那兩匹你我都能用，到時候給我做一套綢料的襦，給你做一套綢料的衫，你我夫妻，當然要穿一樣的料子，那才般配。”

趙璲就聽見后有人念叨：“小娘子真甜，怪不得夫君舍得給買那麼貴的料子。”

逛完主街，夫妻倆來了主街北頭，這里聚集著一群來販賣山貨野味的村民，販賣的貨有貂皮兔皮、野菜野果以及一些藥材。

姚黃先買了一只柳條編的籃子，讓惠王爺抱著，挑了兩樣瞧著還算新鮮的野菜。

路過一個黝黑老農擺在地上的長條筐，姚黃瞅瞅里面一塊塊酷似生姜卻比生姜圓胖的，好奇問：“這是什麼？”

老農一開口，帶著濃濃的村音：“頭參，靈山里的好東西，既能當藥材又能吃，生吃甘甜爽口，還能帶回家燉湯熬粥，不信我削一個給你嘗嘗？”

姚黃瞅瞅老農帶著黑泥的指甲，忙道不用，不過確實很興趣：“能當藥材，管什麼的？”

老農瞅瞅椅上的小白臉，憨笑道：“管得多嘞，健脾潤肺、強健筋骨、養補腎，基本有啥不舒服都可以吃它，要不怎麼頭參呢，真不比人參差！”

趙璲：“……”

姚黃覺得可能需要補補，只是怕惠王殿下誤會，趕推著椅走開了。

主街來回走了兩趟，兩頭的散集也都逛完了，回到新宅稍加休整正好吃午飯。

飛泉、青靄端來午飯，兩葷兩素加一道湯，湯里配了紅棗枸杞還有一樣姚黃辨認不出來的，也沒在意，先給王爺舀了一碗不帶紅棗枸杞的，再給自己舀一碗堆滿紅棗的，燉湯的大棗吸滿了湯，又甜又爛，姚黃很好這口。

喝慣了高娘子的湯，姚黃品出這頓湯里多了一種新味道，待飛泉、青靄來收拾桌子時，姚黃指著幾乎被喝的湯盅問：“你們可知道這是什麼？”

兩個公公探頭瞅瞅，青靄道：“黃，廖郎中在集市上買到的新鮮山貨，讓張岳送回來的，說可以給二爺夫人燉湯喝。”

姚黃：“黃？”

趙璲看一眼，淡淡道：“藥名黃，百姓習慣稱為頭參。”

姚黃：“……”

廖郎中怎麼回事，惠王爺如此生猛，哪里需要補了？

整個下午，姚黃都沒往前院湊，帶著金寶去西院跟高娘子、阿吉說話了。

黃昏暑氣散去，姚黃將惠王爺推到家門口的河邊，自己也提著一張小板凳，然后坐在樹蔭里，將椅停在能曬到夕的地方。

夕過于燦爛，趙璲不得不垂著眼簾，問模樣解氣的王妃：“為何？”

左右無人，姚黃瞪著他道：“那老農為何當著你的面夸他的頭參能補腎，廖郎中為何要買頭參給你燉湯？都是因為你整天待在書房看書把臉捂得太白，趁早曬黑些，免得別人再這麼誤會。”

趙璲：“你怕別人誤會？”

姚黃咬牙：“我不怕外人誤會，我怕廖郎中高娘子天天給你燉湯，最后累的還是我！”

王妃沒曬到夕的臉也紅了起來，趙璲閉上眼睛，著落在臉上的微灼暖意。

年時他便略通醫理，雙出事后也曾自己研讀各種醫書，所以趙璲非常清楚，人如花草莊稼，日頭曬得過多或過都會影響。

以前他不在乎，因為不會有比廢掉雙更嚴重的問題，現在，他邊多了一個王妃，假以時日，王妃還會懷上他跟的孩子。王妃子康健，倘若孩子有什麼不足，那一定是他這邊的問題，甚至，蒼白的他未必能讓功孕。

長堤下河水潺潺地流著，被夕淹沒的惠王殿下大婚后第一次想到了子嗣之事。

他于王妃已經是拖累，又怎能再給一個同樣不足的孩子？

忽地，邊傳來王妃離開的腳步聲，趙璲睜開眼睛，看見王妃跑向院子的影。

趙璲保持側頭的姿勢，看著王妃一路跑去后院，沒多久又回來了，手里拿著一條青的……帶。

“這樣眼睛不舒服吧？我給你系上。”回到椅前，姚黃笑著提議道。

趙璲向對岸，遠有幾個等著家中飯好的男子坐在一，不時朝他們這邊張。

趙璲面朝他們，王妃背對夕坐于樹蔭，不會被他們看得太清楚。

他默許了王妃的提議。

姚黃站在他后面，將青的帶覆于他的眼前，再在腦后打個結。

重新落座后，姚黃看到的就是一個雖然遮住了眼睛卻越發顯得俊逸出塵的惠王爺，眉如春山。

姚黃試著揮揮手。

趙璲轉過來：“雖然模糊，但我能看見你的作。”

姚黃：“剛剛有只蚊子，我幫你趕走了。”

惠王爺角微揚。

姚黃瞧見了，驚奇道：“原來二爺也會笑！”

惠王爺的角立即恢復了原樣，人也偏向河面。

姚黃隨手折了一截柳條，悄悄地探向他的脖子。

趙璲下柳條，提醒道：“對岸有人。”

姚黃沒去看有哪些人：“有就有，你我正經夫妻，鬧一下怎麼了？”

趙璲便松開手，由著王妃輕了兩下。

他木頭一樣，姚黃指著最東邊的那座石橋道：“十九上午，我去橋上站著，你給我畫幅畫？留著當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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