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前頭一個藍婦人停在石橋前，大聲朝們打招呼：“都去趕集啊，你們準備買點啥？”

朱氏看向姚黃。

姚黃便先道：“我們隨便看看，有喜歡的再買。”

朱氏這才道：“我家文賓跟幾個同窗約好了去登山遠，春闈前最后一次出門了，我給他買兩匹料子做新裳，讓他神神地去。”

這話里滿滿都是顯擺之意，藍婦人配合地羨慕道：“還是你命好啊，自己是秀才娘子，兒子馬上也要考進士當了，回頭搖一變了夫人，可別忘了我們這些老街坊啊。”

朱氏連連擺手：“哪有的事，文賓也就在咱們鎮上算個人，趕明年各地千上百的舉人進京，他在里面什麼都不算，可不敢說這樣的大話。”

姚黃放慢了腳步，朱氏猜到小夫妻倆心酸了，正好也嫌椅走得慢，順勢加快腳步，帶著兒與那藍婦人走在了前頭。

離得遠了，姚黃低頭看惠王爺，見那張俊臉平平靜靜的，姚黃笑道：“差點忘了，你又不是真秀才，哪里會嫉妒人家考中了舉人。”

趙璲看向橋下的流水，岸邊有棵老垂柳，臨路一側的枝條被人修剪過，臨水一側的枝條直直地垂進水中，隨波輕輕搖曳。

姚黃看著朱氏著喜氣的背影，小聲道：“瞧見了吧，別看咱們剛來那天周圍的街坊們都特別熱，其實心里各有各的小算盤，有的人是真好，也有人暗地跟咱們比較起來了，說不定還有嫉妒我命好嫁個俊夫君還不用干活的。”

“不是這里，我們長壽巷包括外祖父他們鎮子，都有這樣的人，真說起來，我也是這樣的人，不過我最多在心里得意自家有的或羨慕別人有的，才不會當著別人的面炫耀拈酸。”

趙璲：“羨慕什麼？”

姚黃：“那可多了，羨慕我爹的上峰更高，弄得我娘明明不喜歡上峰夫人還要說好話捧著對方，羨慕人家有錢，可以戴我娘舍不得買的首飾來，哦，不能說這個，有跟你替我爹討的嫌疑，二爺可千萬別替我爹走門路，我跟我爹都不是這種人，也不想被人脊梁骨。”

趙璲：“……我也不會以公謀私。”

姚黃放心了。

趙璲：“你自己在何事上羨慕過別人？”

姚黃想了想，道：“也多的，比如出嫁前走在街頭羨慕別的姑娘穿戴得更好，羨慕別的姑娘長得瘦不用被人嘲笑，還羨慕別人有個雅名小名怎麼都好聽！”

趙璲：“……姚黃乃牡丹之首，亦是雅名。”

姚黃：“好啊，二爺開解我的名字，絕口不提瘦的事，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真長得胖？”

趙璲：“……出嫁后可有羨慕旁人？”

姚黃依然想了一會兒才道：“一開始羨慕過別的夫妻能同吃同住，二爺卻把我自己撇在一旁，后面就不羨慕了，為何你自己明白。”

早上才被王妃明言嫌棄過的惠王爺：“……”

主街到了，勉強能容兩輛馬車并行的街道兩側多出了挨挨的兩排小販小攤，占去一半的道路，現在連一輛馬車都不再好走。

夫妻倆剛出現在路口，附近的幾個小販便同時了過來，什麼椅不椅俊不俊不的，小販們眼里只有對生意的：“小娘子過來看看啊，今年京城最時興的首飾，咱們不出遠門就能買到了！”

“胭脂胭脂，京城最時興的胭脂，二十文一盒，兩盒三十五！”

出來逛就是圖份熱鬧，姚黃先推著惠王爺來了首飾攤前。

小販在地上鋪了一大塊兒布，上面擺滿各種乍一看很好看仔細一瞧卻用料低廉、做工也不夠細的簪釵耳環等等。

姚黃蹲下去，一手扶著椅，一手在里面挑挑選選，覺得一樣不錯便拿起來問惠王爺：“這個怎麼樣？”

惠王爺連搖了三次頭，覺得此等簡陋之都配不上他的王妃。

小販見人娘子淡了興致，急了，玩笑般數落椅上的男人：“小娘子那麼喜歡，您一直搖頭算什麼意思，是真覺得不好，還是舍不得給小娘子買啊？”

趙璲：“……”

姚黃配合小販，舉起一朵掌大的牡丹絹花，可憐地道：“我喜歡這個，買了好不好？”

周圍站了一些人，都在好奇這位俊夫君是不是真的那麼摳門。

趙璲只好取出荷包結賬。

姚黃喜笑開，以單膝蹲著的姿勢轉個湊到他前：“夫君真好，你幫我戴上。”

惠王爺托著王妃塞過來的絹花，眼角余里，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笑。

第59章

戴好絹花，姚黃繼續推著惠王爺往前走。

路上全是前來趕集的鎮民與附近的村民，媳婦姑娘們在前頭挑選心儀的件，同行的男人有的幫忙挑，有的提著之前買好的東西站在旁邊。小販們紅滿面地吆喝著，同時盯向攤面上的每一只手，買東西的百姓則一邊挑挑揀揀一邊討價還價。

大多數人都在忙著自己的營生，本不在意街頭出現了一對兒容貌出眾男方還坐著椅的夫妻。

姚黃早就料到會是如此，所以沒有特意去觀察，把一半心思放在五花八門的攤鋪上，一半心思放在維持椅的穩固、避讓走得太快橫沖直撞的百姓上。

趙璲也不需要去觀察，因為他自便擅長察言觀且對旁人的視線極其敏銳，然而置在這喧囂擁的小鎮集市，趙璲只到了一些隨意自他上掃過稍縱即逝的視線，除此之外，無人敬他畏他，亦無人嘲諷或同。

鎮上有家布店，今日跟其他鋪面一樣都在門外支了攤子。

姚黃將惠王爺推過去，指著他抬手可及的一匹匹布細布道：“你親自挑來買給我的才禮。”

就在趙璲打量那些細布料子時，旁邊的婦人們還在用手來翻去。

趙璲微微皺眉。

站在攤子里面招攬生意的攤主目老辣，且住在鎮上，早已聽說本鎮新搬來一家富戶，其中有個坐椅的，自己長得俊不說，娶的小媳婦也貌若天仙。看出廖家公子對那些手以及布料的不滿，攤主笑道：“鋪子里面還有更好的料子，要不你們進去瞧瞧？”

趙璲頷首。

姚黃沒，探頭瞅瞅鋪子的門檻，隨口道：“我們這椅進出不方便，勞煩您把最好的幾匹料子拿出來吧。”

趙璲只覺得骨一涼，周圍挑選布匹的婦人們也起了，紛紛朝他與王妃看來，落在他臉上的視線更多，好像在說：好大的口氣，居然這麼有錢？

趙璲：“……”

攤主看趙璲的視線還多了一種探究詢問之意：你娘子說得算數嗎？真拿出來你舍得給花錢嗎？

遍及趙璲全的涼意便在這些視線中消失了，掃眼王妃搭在椅上的手，趙璲朝攤主點點頭。

攤主眾人稍等，喜滋滋地跑去里面，過了一會兒抱了一個小籮筐出來，籮筐里面還算整齊地鋪了一圈裁剪帕大小的綢緞小樣：“這就是我們店里所有的綢料了，兩位看看喜歡哪個，選好了我再抱整匹綢子出來給兩位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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