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書看見崔窈寧抬頭朝他眨了眨眼,無聲地說‘怎麼樣,我就說你是很好的人吧?’,沒忍住在心里輕輕笑了。
他是不是很好的人,他不清楚。
可他知道崔窈寧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承恩公老夫人過來是為了確定崔窈寧的狀態,猜到剛醒力不足,坐著陪說了會兒話就回府了。
太后和承恩公老夫人走的時候各自留了一批大夫,說是多幾個大夫,要是有什麼問題,也好及時照看的子。
話里話外,對鎮國公府的府醫十分不信任。
畢竟,他們要是真的有用,們的孫/妹妹怎麼會突然陷昏迷呢?
崔窈寧雖然覺得自己沒什麼大礙,卻不好拂了們的心意。
反正幾個府醫而已,鎮國公府又不是養不起,留就留吧,能讓祖母和胞姐們放心就行。
鎮國公老夫人知道醒來之后,既慶幸又后怕,更沒臉見裴宴書這個孫子,就沒設家宴,只送了一應補品等等。
用完飯,崔窈寧挽著裴宴書的胳膊在院子里走了走,與他說一些夢境里瞧見的事。
夢境里發生的事對剛剛雙十年華的來說,實在是個新奇的驗,可除了裴宴書,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訴說。
縱然是在疼的祖母,聽見的話,只怕也會以為病糊涂了。
唯有裴宴書不會。
他們倆是這世間唯二的異類,除了彼此,沒有一個人懂他們。
裴宴書一一耐心聽著,偶爾會問上一兩句。
于他而言,能得知他們兩世都在一起,實在是個很寬人心的事,是聽著這些話,都覺得心靜了下來。
崔窈寧沒拉著他多走,繞著院子走了一會兒,就人備水沐浴。
裴宴書有些訝異,眼里流出幾分擔憂,“這麼早睡,還困嗎?”
崔窈寧怔了一下失笑,坦然地說:“不困,但們說你好幾日沒合眼了,我想看著你睡。”
裴宴書怔了一下,稍許,笑著說好。
崔窈寧才睡醒不太困,就拿了個話本子看,見裴宴書一眨不眨地盯著,便板起臉訓斥:“不許看我,快點閉眼!”
裴宴書失笑,應下。
四周帷幔垂下,遮蔽了外間的線,窗戶沒合攏,外面清寒的涼意混著桃花的氣息傳進來,很好聞又很好睡。
許久之后,崔窈寧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將話本合上,隨手塞到一旁,拉了拉薄被躺下來。
側過枕著胳膊看裴宴書。
青年眼眸閉,那張臉是近乎霜雪般的冷白,許是這幾日太過疲憊,眼底映出淺淺的烏青,像睫羽上投下的影子。
他眉目清冷,骨相清絕,怎是神清骨秀、玉質金相這幾個詞就足以形容的清俊。
崔窈寧著他眼底的烏青,有些心疼,想手一,又擔心會吵醒他,生生地忍住了。
這幾日他實在太辛苦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崔窈寧以己推人,要是裴宴書突然昏迷個好幾天都沒醒,被府醫斷定沒救了,覺得自己應該會特別特別難過。
想到那個場景,崔窈寧就有點難過了,往他的方向了。
裴宴書才沐浴過,上帶著一好聞的梅香,讓人聞著就覺得很安心,崔窈寧枕著胳膊看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過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青年的濃的長睫了,不過幾秒,他緩緩睜開了眼。
從始至終,裴宴書都沒有睡著。
崔窈寧好不容易醒了,他怎麼可能睡得著呢?
裴宴書側過端詳著安靜的睡,須臾,他出手臂攏了,低低嘆息了聲。
這一夜,他獨自睜眼到天明。
對崔窈寧來說,這一夜是個難得的好覺,睡得早神也好,早早就醒了,誰知裴宴書醒得卻比還要早。
他沒起床,倚在床上翻看昨晚被崔窈寧隨手塞在枕下的話本,只穿了件單薄如雪的中,襯得比霜雪更白,烏發并未束起,而是隨意地披散在肩頭,黑與白形極鮮明的對比,愈發映得那張清冷的面容顯出幾分病態的昳麗。
崔窈寧眨了眨眼,目從他的上移開視線,“你什麼時候醒的?”
青年子一僵,須臾,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含糊帶過。
崔窈寧沒有錯過青年眼底一閃而逝的如釋重負,再瞧一眼他滿是的眼,忽然意識到什麼,“你昨晚睡了嗎?”
裴宴書剛準備開口,出手指抵在他的邊,沉著臉說:“說實話。”
笑起來時鮮妍明,像三月枝頭的花,可一旦冷下來臉時,明艷的五就會化為最鋒利華麗的寶石。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裴宴書略有幾分無奈地笑了,低低嘆息一聲,手了睡得的長發,停頓了幾秒說:“我昨夜沒有睡。”
“可我昨晚分明看見你——”
崔窈寧話剛一出口,忽然意識到不對,好像一直沒有聽見裴宴書的呼吸聲。
裴宴書肯定了的答案,低聲解釋:“我怕你像前幾日一樣,睡過去之后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實在不敢睡。”
沒有人能想到,崔窈寧昏迷不醒的那幾日,他有多后悔那夜早早睡了。
要是沒睡,是不是崔窈寧就不會昏迷不醒?
這個猜測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慢慢勒,直至無法呼吸。
崔窈寧心頭一哽,想說點什麼,對上那雙泛著的眼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許久,悄悄紅了眼睛,低聲說:“我在呢。”
裴宴書低低應一聲:“我知道。”
他只是太擔心會消失,太擔心一閉上眼,就會像前幾日一樣躺在那里,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崔窈寧一滯,怔怔地看著他,嗓音里帶了點哽咽的意味,“可我不想你一直這樣,要是你出問題了怎麼辦?”
裴宴書嘆息一聲,將眼角溢出的淚平,低聲說:“我保證,這樣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
“信我一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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