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書知道不怪崔窈寧,他就是覺得好憾。
好憾才剛剛知道,如果一早就知道的話,那年春日宴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已經認識了?
不會有裴鈺,不會有其他人。
他們不必歷經這麼久才找到彼此。
可是好憾,他們錯過了這樣漫長的時間。
他只要一想,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悵然若失,就好像…在某個時空里他們真的錯過了一樣。
青年眼瞳漆黑,不笑時像是霜雪雕的一樣,出清冷的涼薄,可這時候出來的意味,卻像是枝頭開得正艷的梅花忽然落了場秋雨。
崔窈寧看著,不知怎麼也難過起來。
抿了,往他的方向挪了兩步,正好到他面前,低聲道歉:“我不知道你是因為這——”
如果知道,一定不會對他發脾氣。
裴宴書打斷的話,輕聲道:“我知道。”
他知道崔窈寧不是故意的,一直是個心腸的好姑娘,陡然聽到這個消息,心里的負罪只怕比他還要重,哪里還會怪罪到上。
他就是心里有點輕微的失衡而已。
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嗓音悶悶的,“我沒有故意忘記,只是從前生了一場病,醒來后忘記了很多事,所以才不記得了。”
“對…對不起啊。”
裴宴書聽得怔住:“病了?”
崔窈寧很干脆地點頭,和他吐槽:“是呀,我五歲那年發過一次熱,很嚴重,聽祖母說險些連命都沒了,好在最后沒有燒壞腦子,只是不記得一些事了,多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我那時候并不知曉,丟失了這段記憶。”
“今日胞姐提起來,我才知道我們從前竟然認識,真是好可惜,從前怎麼就沒人告訴我呢。”
的嗓音里也像裹了秋雨,有些。
裴宴書結滾了滾,抿了。
他不知道有這樣的事。
如果知道的話,就連悵然若失恐怕都不會有。
他一直耿耿于懷的是,如果崔窈寧記得,春日宴的時候,聽到鎮國公府、聽到裴這個姓,第一個想起來的應該是裴宴書,而不是裴鈺。
可現在知道,不是救了人就忘記,只是丟失了那段記憶,這麼多年梗在心頭的那點不平,終于在此刻像風吹過樹梢,一切雁過無痕。
他忽地上前,輕輕擁住了。
崔窈寧瞪大了眼睛,下一秒,臉頰唰地一下紅了,像是沒有預料到他會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四下瞧了一眼,連忙手推開他,“要是讓胞姐瞧見了,你縱然是有一萬張都說不清!”
雖然他沒有做過逾越的事,可胞姐要是瞧見,可不會這麼想,在東宮都敢如此,何況私下?
裴宴書蜻蜓點水地抱了一下,很快松開,瞧見急這樣,他角沒忍住上揚了一點。
崔窈寧見他這樣,更氣了,“誒呀你真是——”
指著他,氣得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許久,低聲嚇唬他,“我可告訴你,我祖母過兩日就抵達長安了,到時候有你好果子吃。”
裴宴書笑了聲問:“不擔心我嗎?”
的眼睫輕輕了下,抿了,輕輕哼了一聲,口是心非道:“不擔心!誰…誰擔心你啊,誰讓你做了錯事呢?做了錯事就得挨罰。”
說到這里,攥拳頭在裴宴書眼前晃了晃,“我可是跟胞姐說過了,你會搞定祖母他們。”
“你不會讓我失的,對吧?”
裴宴書著明亮的眼眸,輕輕點頭應下。
他當然不會。
都已經坦然面對,他有什麼不敢呢?
這是他做過最壞的打算里,最好的一個了。
他從沒想過還有得到回應的一日。
崔窈寧一下子就雀躍起來,習慣地湊過來,好奇地問他,他們兩個人小時候的事。
裴宴書邊走,邊說給聽。
明明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可不知為何,就像昨日一樣,一切映在腦海中,栩栩如生。
他輕聲而緩慢地將他們認識的形說給聽。
同樣的故事,從裴宴書的口中,和胞姐口中聽到的不太一樣,裴宴書說得更細致,更有趣。
不是說胞姐說得不好,而是不是當事人,又沒有一直跟在他們邊,關于他們的事都是從宮人那里聽到的,自然就失去了幾分真。
崔窈寧聽了許久,到底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那個、那個我小時候有沒有欺負過你啊?”
難得這樣扭,臉頰紅了一片。
裴宴書很肯定地說:“沒有。”
崔窈寧眼睛一亮。
裴宴書輕聲說:“你會主分吃的給我。”
其實是他買的,很不舍得地分了一顆給他。
“你會怕我無聊,拉著我一起玩。”
實際上,是無聊,缺一個小跟班。
裴宴書說了許多許多,他化后的事。
崔窈寧毫沒有想過這是裴宴書化后的,毫不愧地認下了,“是,我就是這樣的人。”
就說嘛,不可能那麼欺負人。
就算是小時候,也是很乖很善良的小姑娘。
裴宴書眼里含笑地看,溫極了。
崔窈寧被他看得臉都紅了,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覺得他那雙清冷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火苗。
“那…那你是因為這件事才喜歡我嗎?”
裴宴書怔了下,抬眼看。
坦然自若地回視他,盡管臉頰染上了紅暈,卻仍然大膽地直視著他,像是要一個回答。
“有部分原因,但不全是。”
裴宴書說:“那一年的春日宴,我一眼就認出了你,因為時的事,對你就多了幾分關注。”
“再然后,不自覺地被你吸引——”
“好了好了。”
崔窈寧有些赧,連忙止住他的話,難為地別開臉,嗓音細弱:“這些話我已經知道了。”
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多人不好意思啊。
裴宴書在心里輕輕笑了聲。
他們一路出了宮,坐上馬車回府。
裴宴書先將崔窈寧送回了崔府,剛下馬車,目在一頓住,平靜出聲:“裴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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