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不足為慮的裴鈺,裴宴書其實更擔心崔窈寧接下來的狀況。
現在覺得沒什麼,因為以為自己很快就能被救出去,可要是這個期落空,還能夠像現在這樣鮮活嗎,還是會慢慢變枯萎的花呢?
想到這一點,裴宴書的心猛地揪。
他一直無法下定決心就是因為這一點,他害怕自己沒辦法給幸福。
他害怕和自己在一起后會悶悶不樂。
他害怕和自己在一起后會想念裴鈺,會想念親人,想念長安。
這樣畏畏,顧頭顧尾的自己,就連裴宴書自己都忍不住唾棄。
夠了。
既然已經將搶回來,想那些事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真的顧慮這麼多,從一開始就該眼睜睜地看著幸福,不是嗎?
要麼做,要麼不做,既然做了就別再后悔。
他已經努力過朝他走來,哪怕最后崔窈寧憎恨他,他也絕不會后悔。
這本來就是他應得的報應。
既然強求不屬于自己的幸福,就應該預料到會有什麼樣的后果才對。
他心甘愿,至于后來的他會不會后悔,管他呢。
裴宴書只知道,如果自己現在不把搶回來,自己以后一定會后悔。
他閉了閉眼,輕吐出一口氣,回了神。
坐在床上,神有些沮喪,剛剛一口氣說完了自己心里所有的不滿,好似緒也在那一瞬間被人空,讓強下去的困倦又起來了。
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眼里水浮現。
裴宴書回了神,低聲問:“困了?”
困倦時候的崔窈寧十分好說話,沒了剛才的張牙舞爪,懶懶地應下。
裴宴書問:“吃一點東西再繼續睡?”
崔窈寧十分抗拒,立刻拒絕:“不要!”
雖然已經跟裴宴書說清楚了,可的驕傲還是不允許現在低下頭,最主要的是,剛剛都已經說了不吃,又讓他們再端過來,這算什麼?
盡管那些下人不一定會說什麼,可就是覺得不自在。
崔窈寧暗的想,裴宴書一定在心里笑話。
自己就是會這麼幸災樂禍的人,當然也習以為常的推己及人啦。
裴宴書微怔幾秒,很快想明白崔窈寧到底在糾結什麼事,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低聲道:“桃霜們給你做了吃的,你起來嘗一嘗味道?”
話音落下,幾乎是一瞬間,他又低聲解釋道:“不是我使喚們,是們憂心你一直不吃東西,剛剛去小廚房給你做了點吃的,等你出來。”
“誰允許你使喚們兩人?”
裴宴書的話和崔窈寧的聲音幾乎同時落下。
崔窈寧愕然了一下,很快意識到什麼,立刻漲紅了臉,“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你的心里,我是會這樣蠻橫不講理,還欺負人的人嗎”
氣得臉都紅了,雖然很不講理,可還是擺出了氣勢洶洶的架勢,在惡狠狠地注視下,裴宴書搖搖頭,否認了這句話:“當然不是。”
他模樣生得過于出眾,清冷端肅,芝蘭玉樹,當他誠懇認真說話的時候,讓人很容易就信以為真,毫不會往這句話是假話的方向去想。
青年說話時的語氣又那樣溫,嗓音似敲冰戛玉般聽極了,那雙狹長漆黑的眼里好像只有一個人的倒影,看著便無端顯出幾分溫。
崔窈寧神微怔,心里某個地方生出幾分不自然地慌,旋即輕輕哼了聲,別過臉去,很是篤定地指責他:“你平日里一定很會說謊。”
不然,怎麼會哄哄得這樣練?
裴宴書這張臉生得實在過于優越,說出的話,很容易就讓人相信了他,旁人還說什麼他不通,傳言果然都是謠言,半點都當不得真。
若是不通,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聽聽這些話,巧舌如簧。
聽說他還是什麼中書侍郎,能在老皇帝邊伺候的,果真能言善道。
崔窈寧挑剔的目從他的眉眼劃過,又移開,在鼻腔里輕哼了一聲。
裴宴書啞然。
真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小姑娘。
他說那些話,到底是為的誰心里不清楚嗎?
他正想說些什麼,忽然又抬眼看他,輕輕哼了聲,語氣有些不滿:“裴宴書,你拿小人心度君子腹,我才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話音落下,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步子輕盈,走得極快,薄紗披帛在臂彎間微微揚起,劃過他的鼻尖,帶來一陣極為清淡的香氣。
味道很淡,像是秋天的細雨落在金桂上,稍縱即逝。
“抱歉。”
到了門前,崔窈寧停頓了一下,轉過來,似乎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臉雖然有些紅潤,有些別扭地跟他說:“剛剛不該那麼揣測你。”
想了想又補充:“你雖然是個登徒子,但也是個很好的登徒子。”
話剛出口,似乎察覺到這話不像是夸獎的意思,停頓了幾秒,覺得越描越黑,索閉上,低著頭快步出了門,頗有些落荒而逃地架勢。
裴宴書怔在原地,許久在心里無聲地笑起來。
總是這樣,一貫打一子再給個甜棗。
上一秒,剛氣得人牙,下一秒,又像個小貓一樣湊過來蹭蹭他。
小貓脾氣壞又不讓人,因為一直以來習以為常地被人捧在掌心里呵護,遇到不順心的就上去撓一爪子,雖然張牙舞爪,可誰讓可呢。
他想生氣,又生氣不起來。
他早知道,在的事上從來沒有任何底線。
那樣明熱烈,只要想,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哄所有男子高興。
當然,也包括他。
有這樣的本事和能耐,卻不愿意這樣做。
大多的時候都施舍似的哄人,雖然這樣敷衍,卻也令人如獲珍寶。
裴宴書眼睫垂下,回過神,抬步出門。
接下來,他還有一場最關鍵的問題要面對,容不得他半點分心。
清河崔氏的長房嫡、太子妃的胞妹,在長安里丟了,京兆府不會沒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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