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小石子飛進來，剛好打在薛老夫人膝窩。

那老太太右腳一跪了下來，珠釵落空，剛好從耳邊過，削落一縷頭發！

“啊——！！”

薛老夫人死里逃生尖如鳴。

薛貴嚇得魂飛魄散，忙不迭沖上去扶住老娘：“曹！！你為大理寺主，有人在你眼前行兇，你居然置之不理？！”

廳上眾人也被這一幕驚呆了。

那謝老夫人脖子，想到方才得罪了，還好沒給自己來上一釵！

這時曹也松口氣，還好沒真殺了人鑄大錯，順著石子飛過來的方向去，只見楚若站在那兒，手里還掂著幾枚小石子。

不一愣。

這楚國公家的姑娘還真不走尋常路，一個兩個的，都有些功夫。

“曹！！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薛貴嘶聲大吼，他這才回過神：“承恩侯方才說什麼來著？”

看他這副模樣，擺明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薛貴氣得目眥裂：“楚靜刺殺我母，眾目睽睽，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沒看見！”

曹淡淡道：“承恩侯說笑了，令堂不是好端端在這兒嗎，上也沒個什麼傷，何來刺殺一說？”

他說罷，還轉頭看向小江氏們：“本是沒看見，不知楚夫人看見了嗎？”

小江氏會意：“想是薛侯誤會了，妾也沒看見，謝老夫人，您說呢？”

謝老夫人還沒開口，謝知舟已搶先道：“確實沒看見，知舟可以作證！”

有了孫兒這話，謝家也不好再說什麼，那宿娘子本就是謝家所邀，更不可能主找麻煩。

一時間廳上眾人，竟無一個替薛家說話！

“你、你們……”

薛貴怒極，卻無能為力。

薛老夫人被削掉的頭發，恨意滔天：“好好好，你們指鹿為馬，人多欺負人，老斗不過你們！但是薛翎，你給我記著，要麼你絞了頭發當一輩子老姑婆，要麼就嫁到寶親王府當他的第四任王妃，只要老活著一日，就絕不允許你另嫁他——”

“夠了！”

話沒說完就被曹厲聲打斷。

他著楚靜，后者一臉麻木，顯然已經做好同歸于盡的打算。

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當年。

其實早在母親相中之前，他就已經見過了。

那是在青雀街上，他坐在轎子里正往蘭臺去，就遇上一個穿著紅衫策馬而來的。

當時街道兩側擺滿了攤販，留下的過道只能容一匹馬或一頂轎子通行，二人就這麼對上。

他的書讓讓道，不肯，就騎在馬背上拿著鞭子，戲謔地問他：“什麼兒呀，說來聽聽？”

書漲紅了臉，結結道：“是、是新上任的蘭臺寺大夫！”

“原來是蘭臺寺大夫……真是好大好大的兒呢，大得只有七品！”拿腔作調，卻又話鋒一轉，“不過姑娘今天心好，就讓你啦，七品大的小兒，多勤勉吧～”

轎子過后，他忍不住掀開轎簾了眼。

只有烈烈如火的紅在后飄揚……

所以后來，母親同他說，為他相看了一個姑娘時，他便想七品兒太小，總得再往上走走，才不委屈人家姑娘。

可去了南方不久，他就聽說那姑娘親了，對方是侯府門第，應是配得上。

于是一心撲在公務上，七品、六品……直至從一品。

他整日忙得頭腳倒懸，本沒心思去想家的事，所以二弟尚了公主，三弟、四弟也逐一親，最后就剩他一個人留在府上。

而如今，當初的姑娘已為人婦，卻再沒了那時的靈灑。

這后宅私，到底能把一個人蹉磨什麼樣？

曹抬起頭，再看向楚靜時目中已有決斷：“楚娘子，令不能遷出玉牒，無非是娘子未有依靠，不知娘子可考慮過再嫁？”

楚靜一怔，薛貴哈哈大笑：“再嫁？曹你也不看看，一個三十好幾的婦人，也不能生育，還想再嫁？簡直癡人說夢！”

曹卻不理他，目溫和地看著楚靜：“如若不棄，楚娘子覺得，本如何？”

嘩！！

全場一寂。

就連早先一直覺得他們有齟齬的薛老夫人，也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開什麼玩笑，曹雖過四十，但為戶部尚書，又代管著大理寺，京中多人家想把十五六歲的兒送給他作妻。

偏偏這曹跟木頭似的，來者全拒，問就是已許國不敢耽誤人家。

如今居然看上楚靜，還是他薛家不要的人！

“曹、曹大人……”

楚靜也全懵了，呆呆著他，“我是薛家棄婦……”

“是義絕，義絕不為棄。”

“可我已不能生育——”

“曹某若不娶妻，不也一樣不能生育？”

“但、但是……”楚靜張了張口，但個半天也沒但出下文。

曹溫聲道：“楚娘子不必張，你若點頭，薛姑娘就記在我名下，日后當以曹府嫡規格為送嫁。至于我娘，你也知道，老人家喜極了你，曹家人口簡單，庶務也不多，你日后就陪老人家打打馬吊、聽聽戲本，日子不敢說比你在楚國公府自在，但也絕不你委屈累。”

楚靜眼底一，有水霧升騰。

當日同薛貴親，他從未對說過這種話，只一味告誡要相夫教子、孝順婆母、打理好侯府……

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曹似乎也看出這份顧慮，轉道：“何在？”

宿娘子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忙不迭上前。

曹朗聲道：“既在，那麼還勞駕國公府請出楚老夫人，曹某好代母當面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