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寂靜。

原本以為事告一段落的眾人，又紛紛打起神。

晏老太君噎上好一會兒，才沉臉出聲：“你這是在詰問老？”

“孫媳不敢。”楚若雙手疊置于額前，明明話里句句他意，偏這禮節周全得讓人挑不出一錯，“孫媳嫁與三郎，自當與他夫妻一，未敢有二心。可這短短一月，孫媳親眼見識了他的孝順、他的不易，而您生為他的至親祖母，不僅沒有一次相助，反而多生風波，甚至今日還要開宗祠逐他出家門！孫媳只是替他不平，想問上您一句，他到底要怎樣做您才能滿意！”

晏老太君捂住口，一副快要不上氣的模樣。

楚若早已見識過這種手段，不慌不忙道：“方管事，祖母子不佳，快請府醫不佳，快請府醫過來吧。”

言畢又對著補上一句，“若是府醫醫不，那也可持帖進宮，請張院判前來，祖母不必擔心。”

晏老太君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頓時氣也不了，惱怒指著：“你究竟想如何？”

楚若抬目：“祖母問錯了吧？應該是孫媳問您一句，您想如何。”

說開宗祠就開宗祠，說要逐人就要逐人。

晏家都到何等艱難的地步了，這老婦還翻天作地，真以為鬧了事就不用收場的？

晏臨見狀又拽了下薛氏。

薛氏萬般不愿也只能上前：“母親，依兒媳看這三郎新婦也只是想討個說法，您要不就低個頭、服個……”

“什麼？你讓老跟服？”

晏老太君的聲音瞬間飆高，李氏看不下去了，出聲道：“祖母！三弟夫婦當真是一心為著晏府，公爹他們走后，咱們府上斷了錢糧，亦是三弟妹拿出自己的陪嫁補。您今日要逐出三弟，難不日后大伙兒都喝西北風去嗎？”

這話一落，晏家下人們唰唰跪倒一片。

畢竟什麼也不如口糧重要，眾人齊聲喊道。

“求老太君低頭！”

晏老太君難以置信，手指著他們：“你們……你們都要反了不？”

手指向何，何便伏低子不與對視。

這老太君在府上養尊優這麼多年，何曾被到這種地步！

立時揚手掀翻茶盞：“孽障楚氏，你給老聽清楚，老今日就是一頭撞死在祖宗牌位面前，也絕不可能跟你們夫婦低頭！”

聲俱厲，可見不是開玩笑的。

晏臨也不敢再裝死連忙扶住：“母親，您千萬別沖，何至于此啊！”

三房李玉也道：“是啊……要不安寧侯夫人，就算了吧？”

楚若抬眼環顧四周。

他們拿這老太君沒轍，竟又想回過頭來勸罷手……

垂下眸子角邊勾起一抹弧度：“祖母啊，您說做長輩多好，即便做了天大錯事，只要放放狠話，又能一切揭過了。”

眾人被這話得面紅耳赤。

晏老太君索死鴨子到底：“我是你祖母！占著尊長二字，你理應如此！”

“是嗎？”

楚若眼底泛起一冷，也不打算再留在府上了。

畢竟這“占著尊長”的祖母，傷起人來，可比豫王之流厲害得多！

“二叔，三嬸，妾記得當年分府，并未說過由公爹為老太君養老送終吧？”

晏臨和李玉同時一愣。

的確沒有說過這話，按照大夏的規矩，父母在世是不分家的。

只是當時晏序功勞太甚，他們兩兄弟和他共一個屋檐底下被，才提出分府。

不過這個時候提起這些，晏臨覺得沒安好心：“話是如此，不過大哥是嫡子，又是家中最出息的一個，母親跟著他也能福。”

他想將贍養之責推出去，不料楚若道：“二叔說得是，不過如今公爹過世，大房樹倒猢猻散，已大不如前，不如還是請二叔或者三嬸你們將祖母接過去，也好讓頤養天年，如何？”

話落，薛氏第一個跳出來：“那不行！”

李玉也忙道：“我家老爺還在荊州，怕是照顧不好母親……”

二房三房都不接手，楚若也不急，徐徐道：“幾位長輩莫要著急，妾話還沒說完呢，這公爹他們一走，大房群龍無首，這大將軍的份例也就空了出來……”

晏序沒有封爵位，但一直著一等國公的份例。

這話一出來，二房三房都眼熱了。

是啊，晏錚已封了安寧侯，不可能再繼續著這份例。

而老太君如今安在，若是皇上哪天憐憫老人家，將這殊榮繼續沿襲下去，那豈不是說，誰養著老太君誰就能得好了？

晏臨立刻道：“大哥走了，自當由我們二房照顧母親，夫人，趕收拾東西，請母親過府！”

李玉道：“二伯兄這不妥！母親平素最疼我們家老爺，若讓自己選，定是更愿去我們三房！”

“三弟不在，三弟妹你一介婦孺就不要手了。”

“婦孺又如何？安寧侯夫人不一樣是子嗎，照樣可以侃侃而談……”

兩家就這麼爭了起來。

晏老太君像菜市口的貨一般。

被兩家爭搶。

張想說什麼，可他們本不給開口的機會，只一人拽著一邊，往各自方向拉扯。

偌大的祠堂，鬧得不可開。

晏太公捂著眼匆匆走了。

走時只想今日真不該來，本以為晏家是什麼高門大戶，沒想到為一份例也能爭得頭破流，最可笑這老太君，沒弄明白就開什麼宗祠，還好在場的只是晏家部人，要是禮部真派人來見證，豈不是鬧出彌天笑話？

真是連他的老臉也丟盡了！

最后三房還是沒爭過二房，晏臨當場就把晏老太君打包塞進馬車，送回了府上。

楚若從宗祠出來，天正好。

來到晏文景的房間，那孩子就坐在臺階上，聽到靜猛地抬頭，眼神期待又害怕。

“三嬸嬸，怎、怎麼樣了……”

楚若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小家伙立刻跳起來：“當真？他們真的不趕三叔叔走了？”

手在他小鼻梁上刮了一下：“是啊，的確走了人，不過走的那個是你曾祖母。”

“？？？”

方才在里面目睹全程的方管事把況說了，由衷道：“三夫人厲害，老奴都以為是必死之局了，想不到您能絕逢生！”

晏文景激得直接跳上：“三嬸嬸厲害！三嬸嬸威武！”

楚若失笑搖頭，原本還想說說他今兒個的莽撞，孟揚忽然帶著一個人匆匆跑進來。

“方管事，快！我把人找來了，他能證明公子無罪——”

話音未落，就看見他們笑著站在庭院中，不由一愣：“怎麼回事？宗祠已經開過了？那公子除名的事——”

“放心，三夫人已經化險為夷了，不過這位是……”

方管事盯著那人，蓬頭發底下的臉覺得有幾分悉。

孟揚慌忙把他擋在后：“沒，你認錯了……”

剛一出口，方管事神大變道：“紀和！你是世子邊的紀和！你不是死了嗎？！”

楚若疑蹙眉。

孟揚心頭咯噔一聲，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