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老宅·除夕夜**

水晶吊燈將餐廳照得通明，三只高腳杯在空中輕輕相。

“新年快樂！”玻璃撞的脆響中，蕭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姜璃抿了口紅酒，目掠過旁那把空置的雕花木椅——平常都是蕭宸夜坐在那里，替布菜盛湯。

“哥，”轉向對面的許漾，“沒想到今年是和你一起守歲。”

“許家小子，”蕭夾了塊桂花糖藕放進許漾碗里，“你這一來，連廊下那對老鸚鵡都活潑不。”老人忽然頓了頓，“就是缺了宸夜那孩子...”

餐桌上空氣驟然凝滯。許漾的筷子在碗沿磕出輕響，姜璃指節泛白地攥了餐巾。

“別提那個工作狂！”許漾突然笑著打破沉默，給老人舀了勺蟹豆腐，“他這會說不定正對著電腦啃冷三明治呢。”

蕭會意地點頭，將燉得爛的排骨夾到姜璃碗里：“等他回來，幫你罰他抄家規。”

姜璃著老人青灰的眼瞼——自從蕭宸夜失聯，老人每夜都要聽著孫子的語音留言才能淺眠。鼻尖發酸，仔細剔了塊鱸魚肚放進老人碗里：“嘗嘗這個。”

轉而又給許漾夾了塊八寶鴨：“哥不回去陪外婆過年，他們該念叨了。”

“他們不得我別回去。”許漾笑著解下腕表擱在桌邊，出側刻著的“璃”字——那是認親時姜璃送他的禮，“剛找回來的妹妹，當然要多陪陪。”

姜璃眼眶微熱。窗外突然炸開一朵煙花，照亮了無名指的婚戒。向落地窗外紛飛的雪絮，輕聲道：“等宸夜回來，我們一起去X國看外婆好不好？”

餐廳角落的座鐘當當敲響，許漾舉杯的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此刻在三十公里外的特護病房，心電監護儀上的曲線正隨著新年鐘聲劇烈波。

“傅醫生，快來！”京都醫院頂樓走廊里，刺耳的呼聲劃破深夜走廊的寂靜，“2206的病人出現心臟驟停！”護士的腳步聲在ICU地磚上急促回。

傅方舟猛地從值班室折疊床上彈起，白大褂下擺還帶著明顯的睡痕褶皺。他連眼鏡都來不及扶正，一把抓起聽診就沖了出去。

“砰！”

病房門在他后重重閉合，將一切雜音隔絕在外。無影燈下，病床上的男人面慘白如紙，心電監護儀上的綠線已經變一條冷酷的直線。

“腎上腺素1mg靜推！”傅方舟的聲音繃如弦，“準備除！200焦！”

他的手掌按在病人冰涼的膛上，能清晰到肋骨的廓——比上周查房時又消瘦了許多。

“clear！”

病人的在電擊下劇烈震，又重重落回病床。監護儀上的直線依舊無地延著。

“繼續CPR！”傅方舟的額前滲出細汗珠，白大褂后背已經。他機械地數著按節奏，余瞥見病人枕邊出半張照片——那是姜璃在陶藝展上的側影，邊角已經被反復挲得發皺。

“滴——滴——”

微弱但堅定的電子音突然響起。傅方舟長舒一口氣，扶著床欄穩住發的雙。

走廊里，掛鐘的指針緩緩走過十五分鐘。當傅方舟推開病房門時，額前的汗水在頂燈下閃著細碎的。

“切監測生命征。”他摘下口罩，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我去洗把臉就回來。”

洗手間的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傅方舟用冷水拍打著發燙的眼皮，水珠順著下滴落在皺的白大褂上。走廊的燈從門斜進來，在地磚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像是通往某個未解答案的路徑。

傅方舟的指尖在鏡面上劃過，水珠順著指紋的紋路蜿蜒而下。鏡中映出的不只是他布滿的雙眼，還有那個永生難忘的夜。

記憶如水般涌來——

那日暮沉沉，他剛與溫欣然道別，白大褂口袋里還揣著未送出的電影票。醫院急診大廳的自門突然開，時岑和許漾推著擔架沖進來，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擔架上，蕭宸夜的白襯衫已被鮮浸，暗紅的正順著擔架邊緣滴落，在地上綻開目驚心的花。

“怎麼回事？”傅方舟一個箭步上前，手指已經搭上蕭宸夜冰涼的腕脈。

許漾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救他...一定要救活他...”向來沉穩的聲音支離破碎，“他要是死了，小璃也活不下去...”

“準備手！現在！”傅方舟的吼聲在走廊炸開。護士們推著擔架狂奔，手室的指示燈瞬間亮起。

在自門即將閉合的剎那，許漾的手突然進門：“傅醫生...拜托...”那雙總是含笑的眼里滿是。

傅方舟反手握住他抖的手指：“我不會讓他死。”

十二小時的手后，晨已經漫過手室的磨砂玻璃。傅方舟推開門的瞬間，兩個渾煙味的影同時彈起。

“暫時離危險。”他摘下口罩，出青白的。目掃過兩人襟上干涸的跡，“現在，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時岑與許漾換了一個眼神，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在他們臉上投下詭異的紅。

**醫院天臺**

晨刺破云層，將三人的影子拉得斜長。傅方舟倚在銹跡斑斑的欄桿上，煙灰被風吹散，如同那個夜晚的記憶碎片。

“所以...嚴五夫妻當場死亡...”他吐出一口煙圈，灰白的煙霧在晨中扭曲變形，“這小子命真夠的。”

時岑的指節在欄桿上叩出沉悶的聲響，目投向遠逐漸蘇醒的城市：“也去了半條命。”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許漾突然轉，西裝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到底什麼時候能醒？”眼底的在晨下無所遁形。

傅方舟的煙頭在欄桿上碾出一道焦痕：“不確定。”他向ICU的方向，玻璃窗在下泛著冷，“腦部還有淤未散，肺部染指標偏高...”每一個醫學語都像鉛塊般沉重。

三人沉默下來。樓下傳來早班護士的談聲，歡快的語調與他們所的世界格格不。一只麻雀落在欄桿上，歪頭打量著這些渾煙味的男人，又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別告訴姜璃。”許漾突然說，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傅方舟點點頭，將煙頭彈進垃圾桶。火星在空中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弧線，就像ICU里那個男人微弱的生命征，隨時可能熄滅。

刺耳的手機鈴聲將傅方舟從回憶中拽回。他掏出手機，屏幕上“然然”兩個字歡快地跳著，在慘白的燈下顯得格外鮮活。

“新年快樂！”溫欣然清亮的聲音過聽筒傳來，背景音里還能聽到電視里春晚的歡笑聲。

傅方舟下意識了太：“新年快樂。”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

“你還在醫院？”對面溫欣然清晰地聽出他語氣里的疲憊，“還是那個病人？”

“對。”傅方舟著ICU方向，指尖不自覺地收，“然然，我現在還有事，等天亮了，我給你回電話。”他現在必須去守著蕭宸夜，怕又有突發況。

掛斷電話后，溫欣然盯著手機屏幕上傅方舟的定位——“京都中心醫院VIP病區”。抓起大沖出門時，新年的第一朵煙花正在夜空中炸開。

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人，讓傅方舟除夕夜也要在醫院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