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最后一批馬上就能開爐了。”姜璃站在窯爐前，指尖輕輕敲擊著控制面板上的計時，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期待，“比預計的提前了一周……這次多虧了你和鐘老師。”

云凡站在側，目落在爐門上跳的溫度數字上，聞言微微一笑：“我們只是輔助，真正熬通宵守窯、調整參數的人是你。”

“叮——”

清脆的提示音響起，爐溫度終于降至安全范圍。姜璃利落地套上厚實的耐火手套，深吸一口氣，握住爐門把手。

“要開了。”低聲說道，像是說給云凡聽，又像是給自己打氣。

爐門緩緩拉開，熱浪裹挾著細碎的炭灰撲面而來。瞇起眼，迎著蒸騰的熱氣探進去。爐膛，暗紅的余暉還未散盡，約勾勒出一排整齊的坯廓。

姜璃屏住呼吸，手探，將最靠近爐口的那件作品，輕輕一托，將它捧了出來。

那是一尊青瓷瓶，釉如天青雨后，瑩潤亮。瓶線條流暢，弧度優雅，在燈下泛著淡淡的暈，仿佛凝結了一泓清水。

“功了！”姜璃眼睛一亮，聲音里掩不住的欣喜。仔細端詳著瓷瓶，指尖輕過釉面，細膩如脂，沒有一瑕疵。

云凡走近幾步，目落在瓷瓶上，角微揚：“釉很完，火候也恰到好。”

姜璃點點頭，笑意更深：“嗯，比預想的還要好！這次燒制的溫度曲線調整果然有效，釉層均勻，開片也自然。”抬頭看向云凡，眼里閃著，“師兄，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調整窯爐參數，我可能還要折騰好幾爐。”

云凡搖頭，語氣溫和：“我只是提了點建議，關鍵還是你的耐心。”

姜璃抿一笑，將瓷瓶輕輕放在工作臺的絨布上，退后兩步欣賞。瓷瓶靜靜立在那里，宛如一位素佳人，清雅俗。

“鐘老師看到一定會很滿意。”輕聲說道，心里已經開始盤算下一步的打磨和細節理。

窗外，夕的余暉灑進來，為瓷瓶鍍上一層和的暖。爐子里的溫度漸漸散去，工作室里只剩下寧靜的滿足。

云凡凝視著專注的側，他呼吸微滯，突然意識到再過半個月，眼前這個閃閃發的孩，就要為別人的新娘了。

他忽然想起上周偶然經過婚紗店時看到的那一幕——試間的幕布緩緩拉開，姜璃穿著一襲象牙白的手工定制婚紗緩緩轉。擺上手工刺繡的纏枝蓮紋隨著的作輕輕搖曳。低頭整理頭紗時，睫在臉上投下一片溫的影，角含著掩不住的笑意。

那一刻，他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瘋狂地在他腦海里滋長：要是此刻站在邊的新郎是自己該多好。

“師兄？”姜璃疑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你臉不太好，是不是窯爐溫度太高了？”

云凡倉促地別過臉，結滾了一下：“沒事，可能是有點熱。”他手接過剛取出的瓷，指尖不經意過的手套，那讓他想起婚紗店櫥窗里陳列的真手套。

“這批展品總算是燒制好了。”姜璃摘下手套，輕輕過瓷邊緣，“再過兩天就可以和張局長做接了。”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目卻不自覺地落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鉆石在燈下折出刺眼的芒，那戒指一看就是姜璃自己設計的，也只有會把戒指設計拉坯臺的樣式。

工作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窯爐冷卻時發出的細微聲響。云凡覺得口堵得慌，像是有人把未燒制的泥坯塞進了他的心臟。

“對了師兄，”姜璃突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再過兩個禮拜，就是我的婚禮，你一定要來啊。老師說他要把你們一起燒的那對龍瓶送給我當新婚禮呢。”

云凡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瓷發出輕微的撞聲。他勉強出一個笑容：“當然，我一定到。”

窗外，暮漸漸籠罩下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云凡看著姜璃小心翼翼地將瓷裝箱的背影，突然希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

“小璃，我...”他的聲音突然哽在嚨里。

“嗯？”姜璃轉過頭，疑地看向他，發梢沾著的金隨著作簌簌落下。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云凡看見屏幕上跳的“蕭宸夜”三個字，像一把刻刀狠狠劃過他的視網。

“師兄，你等下！”姜璃接起電話時，聲音不自覺地了幾分，“你要來接我？嗯...我這邊快結束了...”

掛斷電話，轉是眼里還帶著未散的笑意：“師兄，你剛才要說什麼？”

云凡看著地上那道被拉得很長的影子——他的影子幾乎要到的角，卻又始終隔著一段距離。“現在沒事了。”他手將最后一件瓷放進錦盒，作輕得像在埋葬什麼。

“都收拾好了。”他直起，聲音平靜得沒有一波瀾，“小璃你先回去吧，蕭總應該快到了。”

“好，那師兄，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姜璃轉向門外走去，發梢的金在暮中劃出一道漸行漸遠的帶。云凡站在原地，看著的影子最終消失在門外的黑道里，只剩下工作室的燈在地面投下一片空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