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飄著淡淡的檀香，過雕花窗欞在紅木書桌上灑下斑駁的影。魏英杰教授銀白的發在線下像鍍了一層金邊，他放下手中的紫砂壺，抬眼時眼鏡片上閃過一道銳利的。

“是姜小姐嗎？”守在門口的管家輕聲詢問。

姜璃點了點頭，垂在側的雙手不自覺地了又松開。

“我是這邊的管家，魏老師讓我在這等您。”管家微微欠，眼角堆起慈祥的皺紋。

“謝謝，麻煩帶路。”姜璃垂首示敬，蕭宸夜在后悄悄勾了勾的小拇指。

兩人跟著管家上了二樓，踩在厚實的地毯上幾乎聽不見腳步聲。在一扇雕著梅蘭竹的復古門前，管家停下腳步，輕叩三下。

“進！”里面傳來姜璃再悉不過的、中氣十足的嗓音。

管家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姜璃邁進書房的瞬間，聞到那混合著墨香與茶香的獨特氣息，眼眶突然有些發熱。門在后輕輕關上時，聽見蕭宸夜的皮鞋在地毯上的細微聲響。

"來了。"魏英杰從一堆古籍中抬起頭，當目及姜璃后高大的影時，花白的眉立刻豎了起來，"臭小子，你怎麼又來了？怎麼，怕我吃了你媳婦？"

蕭宸夜笑得人畜無害，手臂卻占有地環住姜璃的肩："魏教授誤會了，我是陪我老婆一起來的。"

"哧！"魏英杰對著蕭宸夜翻了個如此生的白眼，在媳婦面前他魏教授，沒人的時候就他魏老頭。

姜璃差點沒忍住笑出聲，還從未見過老師這樣的一面。

“你們認識？”姜璃疑地問道，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轉。

“不認識！”魏英杰氣哼哼地抓起桌上的鎮紙把玩，“我只認識他！”

蕭宸夜突然捂住心口：“誒，您好歹是德藝雙馨的教授，怎麼能罵人呢！”

"誰罵——"魏英杰話到一半突然噎住，看著蕭宸夜憋笑的表才反應過來，頓時吹胡子瞪眼。

姜璃終于忍不住撲哧笑出聲，清脆的笑聲像一串風鈴，打破了書房里微妙的氣氛。

蕭宸夜終于看見自家媳婦的笑臉，微微松了口氣，也就不再和魏英杰斗了。

“你。。。”魏英杰指著蕭宸夜的手直發抖，最后卻自己先笑了，“行行行，坐吧坐吧！”他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再站著我的老脖子都要仰斷了。”

姜璃拉著蕭宸夜在茶海旁的太師椅上坐下，注意到茶幾下方的格子里，赫然放著那個曾經以為被丟棄的“失敗”陶杯——杯底還刻著學生時代的簽名。

“丫頭，”魏英杰突然正，推過來一杯澄澈的茶湯，“嘗嘗這個，去年這臭小子寄來的凰單樅，我都舍不得喝，從江城大老遠帶回來。”

茶水在白瓷杯里漾，倒映出老人眼中閃爍的狡黠，“某人當初為這個杯子可是砸了三輛奔馳的錢，也要從我手里得到這個杯子。"

蕭宸夜剛口的茶差點噴出來，姜璃猛地轉頭，看見自家老公的耳以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仿佛也在笑這個被揭穿的小。

“阿...阿璃！你不是還有禮要送給魏教授嗎？”蕭宸夜突然提高音量，手指在茶幾下輕輕了姜璃的膝蓋。

姜璃如夢初醒般“啊”了一聲，連忙從手邊的袋子里取出一個靛藍錦盒：“老師，我知道您退休了，這是我特地為您燒制，名為‘初心’，當作退休禮送給您。”

魏英杰接過盒子時，蒼老的手指在盒蓋上挲了一下才打開。突然穿過云層，照得盒中那只天青茶壺流溢彩。

“小璃啊。。。”魏英杰聲音突然有些發，指尖懸在茶壺上方不敢，“你果然沒讓我失。”他抬頭時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

“雖然浪費了三年，但這手藝比起三年前只增不減。"

姜璃鼻尖微微發紅，蕭宸夜在桌下悄悄握住了發抖的手。

“謝謝老師！”的聲音帶著抑的哽咽。

“咳咳。”

蕭宸夜突然清了清嗓子。

魏英杰斜睨他一眼，突然將茶壺往案幾上一擱：“小璃，老師這邊新得了個工作室。。。”故意拖長聲調，“有沒有興趣繼續跟著老師？”姜璃猛地直起腰背，茶杯被得叮當作響：“老師，我...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魏英杰捋著胡須，余瞥見蕭宸夜正拼命眨眼示意。

“謝謝老師！我愿意！”姜璃站起來就要鞠躬，被老人用茶匙虛虛一攔。

魏英杰著窗外搖曳的竹影，想起昨日蕭宸夜闖進他書房的景。

“魏教授~看我給您送什麼來了~”蕭宸夜拖著長音，像舉戰利品般晃著卷軸。

“有事說事。”老人頭也不抬，"你每次這麼準沒好事。"

卷軸"唰"地展開，出吳昌碩的《墨荷圖》。魏英杰的鋼筆尖在紙上洇開一團墨漬。

“聽說您一直想開個工作室？”蕭宸夜手指輕叩畫軸，“我手里剛好有間帶窯口的。。。”

“你會這麼好心？”

“額。。。”蕭宸夜了鼻尖，“附帶個小條件。”

“免談。”老人冷笑，“云凡已經請我了。”

蕭宸夜的笑容僵在臉上，沒想到讓云凡捷足先登了。

他忽然俯撐住書桌：“魏老...教授，”急改口的稱呼讓老人挑眉，“我有個絕佳的人選幫您打理。”

“誰？”

“姜璃！”三手指按在《墨荷圖》上，“您最得意的學生。”

魏英杰的眼鏡片閃過寒：“在云凡那兒不是做得好的。”

“需要您的認可。”蕭宸夜突然低聲音，“只要您點頭。。。”他變魔般出張照片推過去，“我每周都讓來陪您下棋。”

照片里銀發老太太正在花。老人結了：“哼！你不怕你爺爺醒來揍你。”

“等他醒了再說。”蕭宸夜飛快接話，手指已經按在了畫軸上準備卷起。

“。。。行。"魏英杰突然搶過畫卷，“工作室我收了，滾滾滾，立刻從我面前消失。”

回憶被姜璃的問話打斷，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老師，我還有個問題。。。”

“是不是關于你時爺爺？”

魏英杰放下茶杯，鏡片后的眼睛流出慈，“小璃，其實當初是你時爺爺特意來京都求我去江城教陶藝課的。”

“什麼？！”

魏英杰向窗外飄落的梧桐葉，聲音帶著懷念：“那時我已經準備退休了。你時爺爺突然登門，說無論如何都要請我去江城授課。”

他轉頭看向姜璃，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要不是四十年前他在戰場上救過我的命，我是絕不會答應的。但現在。。。我要謝謝他，給我送來這麼有天分的徒弟。”

姜璃指尖微微發抖。這才想起，陶藝課開課第二周就換了老師，當時只當是尋常人事變。原來是時爺爺特意去求了這位即將退的陶藝大師。

夕過玻璃窗，在睫上投下細碎的金。蕭宸夜默默遞來手帕，這才發現淚水已經打了襟。

告別了老師，兩人走出了小區。

剛上車，姜璃就靠進蕭宸夜懷里，聞著他上清冽的氣息才穩住緒。

著窗外暮中昏黃的街燈，姜璃聲音極輕地說道：

“宸夜。。。明天我想去一趟我父親的公司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