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起說話時，那淡定的樣子，輕松的語言，好像只是在問一個早就約好了的，遠道而來的親戚。

夜九宸和楚晚卿翻下馬，踩過菜地，走到任白起邊。

“到了前輩的地盤，自然要鄉隨俗！全聽前輩安排。”

任白起笑呵呵的。

“什麼前不前輩的？你是君，我是民。你這麼我，折煞我了。”

夜九宸道：“在這里，沒有君民，只有一個年輕人夜九宸和一位長者任白起。您比我年長，這一聲前輩，您當之無愧。”

見夜九宸堅持，任白起擺擺手，不計較了。

“行吧行吧，隨你。來個人給我燒火，這做飯呀，還是得有個飯搭子聊天更好，能解個悶。”

夜九宸和楚晚卿跟著任白起走出菜地，來到茅草屋旁邊的爐灶旁。

爐灶被簡易的棚子搭著，做飯的時候還能觀察四周的景。

一無際的高山，一覽無余的平地。

這里，確實是個好地方。

夜九宸沒讓楚晚卿手，他自己在灶臺蹲下來，練的把火點著了。

任白起一片一片的掰著白菜葉子，放進洗菜的盆里。

見夜九宸的作，眼底出些許贊賞。

他回頭看楚晚卿，調侃道。

“楚老將軍的這個孫，不簡單呦。竟然能讓一國之君這麼護著，連燒個火都不舍得。”

夜九宸埋頭填柴火，頭也不抬。

“晚輩在邊境打仗，早就做慣了這些事。我夫人是楚老將軍養長大的，自然不適合做這些活。前輩對自己家里的三個兒和五個孫，不也一樣的嗎？”

任白起作微微一頓，大概是沒料到，夜九宸這麼快就查過了他家人的況。

又或者，夜九宸一直關注著白家，才會在這麼短時間里，連他家里有幾個兒孫都知道。

任白起看夜九宸的神，又深邃了幾分。

楚晚卿猜不任白起的意思。

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夜九宸調查了他而生氣。

剛想坐在一旁繼續觀察，就聽任白起發話了。

“勞煩皇后娘娘幫我喂一喂屋外的。再養些時日，就該下蛋了。”

灶臺對面，茅草屋的另一邊，確實養了十幾只小仔。

嘰嘰喳喳的聲音，是這片空地上，除了人聲之外，唯一的聲音。

楚晚卿看到灶臺旁邊有拌好的食，二話不說拿起來就喂去了。

沒吃過豬，也是見過豬跑的人。

這點小事，倒是難不倒楚晚卿。

夜九宸看著楚晚卿的影，見過的手抱娃、治病救人。

還是第一次見喂。

那練的作，里咯咯咕咕的喊吃飯的聲。

夜九宸都懷疑，是不是背著自己養過。

這事，還真讓夜九宸猜對了。

楚晚卿藥王谷早就養了幾只母，讓三條鱷魚照看著。

不僅如此，還養了好幾天魚。

就是為了在沒飯吃的時候，宰個殺個魚，不被死。

任白起看著夜九宸看過去的眼神，抬踹了他一腳。

“人又不會跑了！還是連喂這種小事，你都不舍得讓干？我可告訴你，人呀，不能太慣著。”

夜九宸淡定收回視線，繼續往爐灶里添柴火。

“前輩不也是寵妻之人？只不過為了守在這里，跟白夫人分別多年，值嗎？”

夜九宸一句話，扎進了任白起的心窩子。

任白起的臉，眼可見的白了一寸。

他不說話了，低頭專注的摘白菜葉子。

夜九宸見他的反應，略略沉思片刻。

“晚輩查到，在前輩搬來這里之前，白夫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外過面。這些年，更是聽說白夫人惱怒前輩不顧家，選擇吃齋念佛，閉門不出。敢問，是真的嗎？”

任白起手心一抖，作徹底頓住了。

楚晚卿喂的時候，也能聽到倆人說話。

聞言，面詫異，心里好像想到了什麼。

回頭和夜九宸對視，夜九宸朝微微點頭。

好像在說：你猜的沒錯！

楚晚卿心頭梗住一口氣。

緩了好久，任白起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再抬頭，他眼眶紅潤，閃爍著晶瑩。

語氣，似有妥協。

“果然是什麼都瞞不住你們。你猜的沒錯，我的夫人確實已經過世了。只是我至今沒有讓下葬，只是用特殊的方式，將完好無損的保護了起來。”

死而不葬。

楚晚卿徹底信了自己的猜測。

“任前輩真正等的，是起死回生吧！您還在等著您的夫人，能重新活過來。”

任白起懸著的眼淚，奪眶而出。

他眺遠方，似是在回憶。

“我只是想讓睜開眼睛，告訴我，有沒有后悔嫁給我！”

人都有執念，這就是任白起一直放不下的。

楚晚卿不知道他和他的夫人，是怎樣的故事。

或許他本不知道，起死回生一個人，需要天地間付出怎樣的代價。

只是知道知道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的夫人再醒一次。

他便在這里固執的守了很多年。

楚晚卿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對是錯？

是癡還是偏執？

對于這樣的結果，楚晚卿有些無語。

“前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一開始您剛出現，我懷疑過您是對日不落有野心。后來見您出手對付夜梟虎，對日不落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猜想您是為了幫助火族。現在，您告訴我，您只是為了讓您夫人重活一次。這樣的結果，我也是始料未及。你問這個問題，是當年做過對不起的事吧？您有沒有想過，是不是愿意為了回答你一個問題，十幾年不能土為安？為你生兒育，最后死在白家，現在討論后不后悔嫁給你，還重要嗎？”

任白起聽出了楚晚卿語言里的嘲諷。

他回頭，目犀利的看著楚晚卿。

“十幾年了，這些話，從來沒有人敢跟我說。”

夜九宸當即起，將楚晚卿護在后。

“如果早有人跟你說這些話，是不是你就不會執著十幾年了？白夫人也不會因為你的偏執，十幾年不能下葬！”

任白起的眼神逐漸松懈下來。

他微微低頭，聲音帶著祈求。

“告訴我，起死回生，是不是真的存在？”

楚晚卿斬釘截鐵。

“不存在！”

任白起猛地抬頭，眼底的逐漸消散，直到徹底黯淡。

“火族，果然騙了我！”

楚晚卿和夜九宸對視一眼。

他果然在包庇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