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過茜紗窗灑進屋,溫明棠緩緩睜開眼,昨夜夢魘的余悸仍在心頭縈繞,了眉心,指尖到額間微涼的薄汗,很輕地嘆了一口氣。
“小姐,王妃來了。”絳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溫明棠一怔,隨即掀開錦被下榻,赤足踩在的地毯上:“母親怎麼來了?”
門被輕輕推開,晉王妃緩步走,臉仍有些蒼白,但神卻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穿著一襲素長衫,發髻簡單挽起,只在鬢邊簪了一支白玉簪子,整個人看起來清瘦了不,但眉宇間的溫婉依舊未減。
“母親。”溫明棠快步上前,扶住的手臂,手之仍能覺到母親下的虛弱,“您的傷還未痊愈,怎麼親自過來了?”
晉王妃微微一笑,手了的發,指尖帶著悉的溫度:“躺了這些日子,骨頭都要僵了,便想著來看看你。”
溫明棠扶坐下,眉頭微蹙,語氣里帶著幾分責備:“您若是想見我,差人傳話便是,何必親自走?若是傷口又裂開了怎麼辦?”
“無妨。”晉王妃輕輕搖頭,目和地注視著,眼底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憂慮,“倒是你,這幾日可有好好休息?”
溫明棠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挲著袖口,聲音輕緩:“兒一切都好。”
晉王妃的目在臉上停留片刻,似是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嘆了口氣:“你父親近日事務繁忙,府里的事,你多留心些。”
溫明棠抬眸,敏銳地察覺到母親話中有話,指尖微微收:“母親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晉王妃神微凝,指尖輕輕敲了敲桌沿,似在斟酌言辭,最終搖頭:“只是擔心你。”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昨夜……宮里似乎不太平。”
“不太平?”溫明棠察覺到不對,“出了什麼事?”
“六公主今日一早被人發現死在自己的宮中了。”
溫明棠指尖一頓,袖口的暗紋被無意識地攥:“好端端的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可有什麼說法了?”
晉王妃輕輕搖頭,眉間蹙起一道淺痕:“六公主被人發現死在寢宮里的時候,手腕上的傷口極深,流了一地。”頓了頓,聲音更低,“最蹊蹺的是,邊擺著一個青銅鼎,里面盛著半凝固的。”
是聽到這幾個字,溫明棠心頭便是一跳,強下翻涌的思緒:“此事宮中……”
“今早早朝,皇上震怒。”晉王妃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說話的時候神已經有些晦暗不明了,“說民間的賊人把手到了宮里,簡直是罪不可赦。”
溫明棠眸微沉,多是了解自己的母親的,眼下這件事從晉王妃的里說出來,只怕本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所以,皇上派了誰去查?”
晉王妃放下茶盞,瓷底與桌面相,發出一聲輕響:“你父親。”
溫明棠猛地抬頭,眼底閃過一驚愕:“父親?”
“是。”晉王妃苦笑一聲,“皇上說,晉王素來穩重,又驍勇善戰,此事由他查辦最為妥當。”
溫明棠指尖收,指甲幾乎要嵌掌心。
皇帝此舉,表面是信任,實則是試探——若父親查不出真相,便是失職;若查出什麼不該查的,更是禍端。
倏然起:“我去見父親。”
“等等。”晉王妃一把拉住的手腕,力道不重,卻不容掙,“你父親已經宮了,你現在去,只會添。”
溫明棠回頭,對上母親沉靜的目,腔里翻涌的焦躁稍稍平復。
“明棠,”晉王妃輕嘆一聲,聲音多也帶著點淡淡的苦,“皇上這是在敲打我們。”
溫明棠閉了閉眼,明白自己方才的確關心則了,緩緩吐出一口氣:“母親說得是,兒明白了。”
晉王妃拍了拍的手背,聲音和卻堅定:“眼下我們按兵不,才是上策。”
送走母親后,溫明棠站在窗前,著院中搖曳的竹影,思緒翻涌,原本想立刻給蕭止淵傳信,可提筆的瞬間又頓住了。
此事牽扯太深,若貿然將蕭止淵卷,只怕會打草驚蛇。
放下筆,指尖輕輕敲了敲桌案:“翠安。”
“小姐。”翠安從門外快步走進,低眉順目地站在一旁。
“去替我準備一件夜行。”溫明棠聲音極輕,卻字字清晰,“今夜我要去一趟刑部檔案庫。”
翠安是東宮出來的人,自然知道那地方有多麼的兇險,聞言便猛地抬頭,眼底閃過一擔憂:“小姐,太危險了!讓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溫明棠搖頭:“今夜你要替我出席花船宴。”
翠安一怔:“花船宴?”
“不錯,”溫明棠走到妝臺前,取出一支簪子遞給,“你扮作我,乘馬車去城南的花船,絳珠會跟在你邊,確保萬無一失。”
翠安接過簪子,指尖微微發,心里依舊是擔心:“小姐,您一個人去檔案庫,若出了事……”
“不會有事。”溫明棠打斷,聲音冷靜,“刑部這幾日的守衛值我已清,子時三刻是換防的空隙,足夠我查完想要的東西。”
翠安咬了咬,最終還是低頭應下:“奴婢一定辦好。”
溫明棠看著,角微微彎了彎:“記住,上了花船后,不必刻意避人,但也不要與人深談,只需個面,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在宴上即可。”
翠安鄭重點頭:“奴婢明白。”
……
夜漸深,溫明棠換上一玄夜行,長發高高束起,腰間別著一把短刃,推開窗,夜風裹挾著花香拂面而來,遠約傳來更夫的梆子聲。
“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絳珠在門外低聲稟報。
溫明棠"嗯"了一聲,回頭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已經瞧不出來原本的面目了。
輕輕躍出窗戶,影如一片落葉,無聲地融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