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門外的儲硯目不轉睛地看著門的影，抬起了手，在空中虛招了兩下。

殷杉頃刻間從屋頂落下，站定在他邊，繼續說著剛給商議的事。

“長公主死了，按照計劃儲瑾禮去收了尸，按照縱過度呈報給了圣上，聽說太后估計要不行了，不過還沒發喪，皇上因為太后的緣故也吐了回，剛能上朝幾日，現下又纏綿病榻了。諸勢力正是蠢蠢之時，大皇子已經開拔回京了，五皇子那邊倒是沒什麼靜，九皇子還在尋您，確定不跟他聯系嗎？”

儲硯沉：“時機確實已經到了，應該跟周楚煜聯系，可那個玉石鈴聲的人還未找出，回京后就更防不勝防了。”

殷杉：“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沉默了半晌，儲硯道：“一會我寫信，你派人傳給周楚煜和儲瑾禮。”

話音剛落，商云婼神有些凝重地從里面出來了，關好了門，朝四周看了看，對儲硯說：“白家小姑姑今晚有可能會害我。”

——

當日下午周楚煜收到了兩份信。

一封是儲硯的，他喜出外，尋了這麼多日終于有他的消息了。

信上，儲硯報了平安，讓他跟儲瑾禮合謀，調全部力在京都做布控，為大皇子回來宮做準備，但可以留量的兵力裝作在外尋他，掩人耳目。

周楚煜燒掉了信，緩緩吐出一口氣。

終于快要等到這一刻了，不過儲硯在信中說大皇子回來宮？他怎麼會料到大皇子會宮？難道他已經猜到他父皇要傳位給哪個皇子了嗎？

他現在真想立刻就能見到儲硯，好好跟他商談一番，可惜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藏之。

燒完了這份信，他展開了另一封，沒想到竟然是莊一娜傳來的。

字寫得歪歪扭扭地，還總是筆畫缺部首的，他費勁力地才勉強看出寫的是讓他去救，因為真的懷了他的孩子。

周楚煜眼睛瞇起，他自然是知道懷的應該是自己的孩子，但他絕不可能留這樣一個蠢人。

不僅反復被人利用來企圖威脅自己，還會為自己登基路上的絆腳石，會讓自己積累了這麼多年的好名聲毀于一旦。

周楚煜同樣燒毀了信，想了想，他自己不便出面，便派人去給商云婷傳話。

很多東西他可以給，但也要看能不能接得住。

—

商云婷收到周楚煜的親隨傳話后，沉思了良久，終是下定了決定換了一肅穆的服去了軍大牢。

用銀子打點了獄卒，畢竟是相府千金，去看一個囚犯，獄卒也沒太在意，拿了銀子便放行了。

云婷一步步踏著監牢里的青石磚走到了莊一娜的監牢前。

莊一娜聽見了腳步聲，急忙抬頭看去，卻看見的不是自己想看到的人。

擰眉問商云婷：“怎麼是你來？周楚煜呢？”

云婷雙手疊在腹前，背脊直，有了華貴之姿。

慢聲道：“周楚煜不會來了，他派我來理你的事。”

莊一娜蓬頭垢面地著肚子，一臉不屑地說：“我聽說你們的婚事了，那又怎麼樣，日后他是要繼承皇位的，又不只是娶你一個人，你有什麼可張狂的。”

云婷平靜地看著，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你覺得我今日來這里是看你笑話的嗎？”

莊一娜梗著脖子說：“難道不是嗎？你肯定是看見我給周楚煜的信了，拈酸吃醋，故意說你要幫他來救我對不對？”

云婷垂眼睨著：“你覺得我是來救你的？”

莊一娜：“肯定啊，你吃醋不讓周楚煜親自來，你還能在他面前表現一番你的大度，日后再跟我演演姐妹深，切，宮斗劇都是這麼演的，你不用在我這里裝了，我比你們誰都清楚這里的套路！”

云婷微微挑起一抹笑意，遞給一包糕點：“有時候我真是有點佩服你，什麼事都想得這麼徹，這是我特意給你帶的糕點，知道你吃不好，墊墊胃吧。”

莊一娜輕蔑地笑了一聲，看著手中的糕點糯糯的，本來不想吃，可被關了幾日實在是得不行，本忍不住，立刻拿了一塊塞進里，這是這麼多天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

咽下一塊接著又塞進里另一塊，邊含糊不清地指著牢門說：“先把我放出去，我慢慢吃。”

云婷卻拿著糕點巍然不，靜靜地睨著，終于讓莊一娜察覺出了不對勁。

“你怎麼這個表看我？你快點人開門啊？你……你什麼意思啊？你不想放我離開？你要違背周楚煜的意思嗎？”

糕點已經全被莊一娜吃了，將紙包團在掌心中，緩緩說道：“我就是按照他的意思在行事的，他想要你死。”

如此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莊一娜怔愣住，隨后睜大了雙眼，雙手住脖子，還沒咽下去的糕點頃刻全都吐了出來，可是已經于事無補。

驚恐地看著云婷，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弱弱的人，怎麼能這麼平靜地害死一個人！

覺腹部絞痛，好似有什麼腐蝕的東西在侵蝕著的五臟六腑，像是要熔掉的整個。

一口噴了出來，莊一娜痛苦地倒在地上，雙目流下了淚，張著指著，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云婷深吸了口氣，忍住了聲音里的抖，力圖語氣平緩地說：“我若是想做皇后，就理應替他理這種事，日后要理的恐怕更多，你算是我第一個練手之人。”

看著莊一娜一震一震的抖，雙眼仍然震驚地看著。

這個眼神云婷恐怕是終生難忘，可沒關系，日后這種事做多了，也就習慣了。

云婷知道莊一娜還能聽見，蹲下來說道：“那日你跟姐姐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說你是這個世界的主？那麼，日后，我將取代你。”

莊一娜終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云婷這才發覺，自己臉上滿是淚水。

閉了閉眼，干了眼淚，保持著沉穩的儀態緩步出了監牢，朝著暗甬道里那唯一的亮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