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硯拿起卷宗,慢悠悠地整理好被他皺的邊角,一字一頓地說:“調閱卷宗,需要侍郎大人的親手批文,高大人不要為難在下。”
他自稱著“在下”,可那氣質和神一點也不在下鋒,反而全是挑釁。
高適齊心里知道儲硯這樣份的人肯定不敢把他怎麼樣,可他就是畏懼他的眼神,被他多看一眼都覺得渾不自在。
高適齊也試著拿出自己平日里看下屬的凌厲眼神來回瞪著他。
可他那能把下屬嚇得冷汗連連的眼神,在儲硯面前卻敗下陣來,連連躲閃,潰不軍。
高適齊甚至猜想,這儲硯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底氣嗎?
高適齊不是沒腦子的莽夫,他不會將自己至于危險的境地,他放了句話,便帶著人轉離開了。
“要批文是吧?你等著吧!”
他最后一句“你等著吧”一語雙關,儲硯卻并不在乎。
他深呼吸了兩次,下了腔驟然升騰而起的怒氣,可怕的神收斂了一些。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裝樣子嚇退高適齊,是他在生氣時克制不住的自然流,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突破力了一樣。
他細細看了看手里的卷宗,從十幾分卷宗里還真的找到了高適齊所說的那個因麻沸散而亡的案子。
這個卷宗是由刑部轉過來的,因這人有兵籍。
轉到他這其實不需要他理什麼,只歸檔就好。但高適齊這麼一鬧,他不疑,一個給兵部歸檔的刑部案宗,為什麼戶部要搶?
他打開了卷宗,一頁頁翻看著,發現了疑點。
原來這人是被兵部借調到戶部去做庫丁的,才不到一年。
仵作的尸檢書上明確表示死者是因麻沸散用量過渡導致的死亡,但是下面詳細寫著,他的谷道撕裂,有用松骨藥的痕跡。
儲硯直覺有問題,想起高適齊剛剛說的要兩份卷宗,他立即去翻找之前的。
才翻到上個月的卷宗就讓他發現了類似的案件。
一樣的死于麻沸散過量,一樣的谷道撕裂,用了松骨藥。
他思索了片刻,將兩個卷宗資料取出另裝了在一起,將原本的卷宗里塞了幾張無用的舊邸報。
想了想,他將真正的卷宗藏在袍中,去長樂門前等相爺。
——
儲瑾禮此時卻在敬暉圓里舌戰群婦。
儲瑾禮將商云婼說的那些觀點說完,得到了儲繡依和賀氏的強烈譴責。
儲繡依:“這話是商云婼跟你說的吧?說什麼你就信是吧?認識高世子嗎?”
賀氏:“商云婼就是見不得我們繡依好!說什麼死小妾,誰家不死小妾啊?”
儲瑾禮苦口婆心地說:“死小妾確實算不得什麼大事,但半年連死了三個,你們不覺得有問題嗎?什麼樣的苛待人家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啊!”
賀氏:“那人家小妾多,有那麼幾個弱多病的怎麼了?”
儲瑾禮被氣笑了:“您也知道他小妾多,那您還讓堂姐嫁過去,你們到底在乎的是什麼?”
賀氏和儲繡依幾乎異口同聲。
“他可是國公府的。”
“我要嫁到國公府!”
儲瑾禮怔了怔,懂了。
們本不在乎人品,不在乎家風,只要門第顯赫。
儲瑾禮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嗎,他之前的勸顯得多余:“行,行,行。”
連說了三個行后,他鄭重其事地說:“只要你們不后悔就行,堂姐,就算以后你遇到什麼難了,你都要自己忍下來,因為我們寧遠侯府護不了你。”
“能有什麼難啊?以后沒準咱們還得靠堂姐庇護呢。”
薛凝諳的聲音傳來,儲瑾禮回頭向娉婷走來的薛凝諳,妝容著還是那樣華貴,趾高氣昂的用鼻孔看人,再也找不出曾經的影子了。
薛凝諳朝賀氏擺擺手說:“嬸娘不用幫我準備碗筷,待會我有約,武安郡主邀我去打葉子牌。”
賀氏眼睛發亮:“那能不能帶你堂姐一起啊?”
薛凝諳上揚起角,卻笑得不甚真摯,有種皮笑不笑的覺:“嬸娘,人家沒有邀請堂姐,我私自帶過去有點不合禮數。”
賀氏完全沒有脾氣一樣,討好地訕笑著:“也是也是。”
薛凝諳將目落在儲瑾禮上,之前怎麼看他怎麼帥氣,高高在上讓憧憬的覺。
現如今卻覺得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男子,沒有什麼特別的。可能是見識過了更好的人吧。
薛凝諳凝著他說:“表哥是對我給堂姐說的這門親事有意見嗎?”
儲瑾禮擰眉:“這親事是你張羅的?你知道那高適齊是什麼樣的人嗎?”
薛凝諳:“我知道啊,高世子為人正直,風流倜儻,有世襲爵位,不知道怎麼虧了堂姐了?”
儲瑾禮疑地說:“你不知道他們家妾室群,半年就死了三個?”
薛凝諳輕笑:“你這消息是聽誰說的啊?你能確保消息的可靠嗎?”
被這樣一反問,儲瑾禮也有點不自信了:“我聽商云婼說的,我倒是沒去核實呢。”
薛凝諳:“前日死的小妾是自殺,因為盜被世子發現,世子訓斥了兩句要給發賣了,那小妾覺得離開國公府后的日子不好過,便一時想不開自盡了。這也要怪世子嗎?”
儲瑾禮愣了愣:“是……這個原因?那他妻妾群……”
薛凝諳:“其實是世子好音律,他見那些只賣藝不賣的良家子總是被客人辱,便心善地一一替們贖,們也是自愿留在府里的。”
儲瑾禮驚詫地說:“你這樣一說,高世子不僅不是人面心,反而是個人品絕佳的大善人了?”
薛凝諳冷笑道:“商云婼反對這門親事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這可是我求七皇子給保的,至此一次機會了,你若是為堂姐好就別信那商云婼,不要任憑攪了好事。”
儲瑾禮越聽眉頭皺得越,冷笑道:“又是求七皇子,七皇子對你可真是有求必應啊。”
薛凝諳有些心虛地:“我跟七皇子可是清清白白的。”
儲瑾禮雖然不滿跟七皇子來往這般切,可也信了幾分。
回到侯府,儲瑾禮在剛用完早膳的商云婼前來回踱著步,琢磨著該怎麼跟說。
見他遲遲不說話,商云婼嘆了口氣:“侯爺,有事你就直說,是勸得不功嗎?”
儲瑾禮:“那我可就實話實說了,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叔父要在侯府辦升職宴,你辛苦下,幫他張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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