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棋從小到大經常問的一句話就是：“姓周的，我是你親生的嗎？你打我打得這麼狠。”

周寅之次次都把小家伙摁在地上拍屁。

小家伙彈不得，哭著喊媽媽。

他知道，在這個家，媽媽才是老大，只要媽媽護著他，那姓周的就不敢再打。

周寅之看著逆子躲在老婆后沖他扮鬼臉，氣得飯都吃不下。

周觀琪則跑到周寅之面前，舉著一棒棒糖，“爸爸不生氣，爸爸次糖。”

周寅之被兒哄得一顆心都化了，由單純的老婆奴化為妻奴。

過了十二歲，倆孩子像是換了格。

陳觀棋變小時候的周寅之，寡言語，做事沉穩，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周寅之多次懷疑他是不是想仙，不語更是帶著兒子去醫院檢查，是不是得了什麼心理上的病。

結果顯示陳觀棋很健康，單純傳他爹的基因。

周觀琪則讓周寅之想起了小時候尿他上的不語。

每次周寅之想訓斥兒，琪琪總會出兩顆豆豆，周寅之一看見兒哭，就什麼都顧不得。

不語：“你這樣會把孩子慣壞的，周觀琪，你過來。”

琪琪知道媽媽才是老大，收了眼淚，乖乖走過去。

不語一張臉很嚴肅，“老師說你和同學打架了，為什麼？”

琪琪：“媽媽，他先揪我頭發的，我警告過他不要揪了，他還揪。”

周寅之和陳觀棋表變得嚴肅。

周寅之：“除了揪你頭發，你那同學還做過什麼？”

“好像沒有了。”

第二天，一大一小倆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男人跟在周觀琪后，去了學校。

周寅之則是找老師涉。

陳觀棋問：“誰揪你頭發？”

周觀琪指著教室里一個胖乎乎的男生，“哥哥，就是他，可討厭了。”

胖乎乎看到周觀琪，著舌頭做鬼臉。

陳觀棋走進教室，把胖乎乎喊出去。

過了一會兒，胖乎乎哭著回來了，鄭重向周觀琪道歉，并發誓以后再也不揪的頭發。

周寅之終于熬到兒子能頂事，迫不及待退位讓賢，帶著不語回了梧桐鎮過悠閑的養老生活。

這天，不語在菜園里摘了一筐的番茄，打算中午做個番茄炒蛋。

提著籃子回來，門口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孩。

孩聲音脆生生的，“姨姨。”

不語想了會兒，笑著說：“你是誰家的孩子？長得真漂亮。”

“姨姨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媽媽沐輕月。”

手里的籃子掉在地上，紅彤彤的番茄滾落一地。

樹后面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不語已經有七八年沒見過他了。

“小舅媽，好久不見。”

不語淚眼朦朧，盯著陸潛不說話。

陸潛笑了，聲音比前幾年更為獷：“怎麼了？幾年不見就不認得我了？”

不語快步走上去，一掌拍在他后背，“這些年，你跑哪去了？連個消息也沒有，你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嗎？”

安安長到十歲，就跟著沐紳生活，沐紳把安安當了親外孫。

此后陸潛就不知所蹤了。

前幾年還時不時在微信上冒個泡，讓人知道他還平安，這幾年連微信也不回了。

陸潛笑著求饒：“錯了錯了，有一年在中東，見了打仗，手機被炮彈炸了。”

不語打得更用力了，“你沒事跑那里干嗎？輕月要是知道非打死你！”

陸潛比不語高一頭，卻捂著腦袋逃竄，“錯了錯了，以后不會了，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

后來，安安告訴不語：“姨，我爸是去完和我媽的約定了。”

不語這才知道，輕月和陸潛曾約好一起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

這些年，陸潛帶著輕月的照片，完他們未完的約定。

周寅之提著剛收的蛋回來，看見陸潛，走上去就給他后腦勺一瓢。

陸潛抱著頭喊：“舅，我都多大了你還揍我？”

“多大我都是你舅。”

“小舅媽剛才都打過了······”

陸潛挨了混合雙打后，老實了。

周寅之去鎮上買了很多菜。

陸潛看著桌上一大桌菜，樂呵呵道：“舅舅，你可真是疼我，滿漢全席都給我端來了，我就知道你最疼我這個外甥了。”

周寅之：“滾！我是給安安做的。”

安安乖巧笑了，“謝謝姨夫。”

陸潛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是在這。

周寅之天天換著花樣給他和不語做飯。

那時候，他天真地以為他舅舅是為了他。

“哎。”

陸潛沒頭沒腦嘆了口氣，不語瞪他，“怎麼？你舅的手藝不好？”

“那當然不是。”

下午，陸潛帶著安安回江城。

不語舍不得，給安安塞了一個很大的紅包，“剛來怎麼就要走？在這住幾天唄。”

陸潛笑得不好意思，“哎呀小舅媽，我就知道你想死我了。”

“滾一邊去，我是說安安。”

陸潛捂著心口，“扎心了小舅媽。”

安安：“姨姨，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不語的目臨摹安安的五，安安長大后，才發現，這孩子，是有點像輕月的。

輕月若是還在，的兒，應該也長這樣吧。

“安安再見。”

陸潛轉過，著懷中的照片。

小聲說：“輕月，我知道你想們了，我來帶你看們了。”

目送陸潛和安安走遠后，周寅之和不語手牽手回家。

樹梢叼著落日，天與地中間鋪滿了和的線。

時蹉跎，倆人都不再年輕，臉上也長了皺紋。

在這幾十年間，增長的不只是年齡，更有與日俱增的意。

梧桐鎮的人都知道，有一對夫妻很是相。

他們相識于這里，兜兜轉轉，又回到這，將意延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