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了，”人從懷中取出一卷薄如蟬翼的紙條，輕輕放在桌上，“東宮的人今日盤查了三個西城的藥材鋪子，最近的一家，離這里不過兩條街的距離。”

月刃聽得懂這是什麼意思，拿起紙條，借著搖曳的燭快速掃過上面麻麻的記錄。

東宮近三日的行路線、人員配置、搜查范圍，全都記載得一清二楚。

“消息倒是靈通。”他輕哼一聲，將紙條湊近燭火，看著火舌一點點吞噬那些字跡。

“所以你必須離開，”人抬起頭，面紗上方那雙漆黑的眼睛直視著他，“今晚。”

月刃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在狹小的屋子里回，卻著一刺骨的寒意。

“走？”笑聲戛然而止，他猛地將彎刀進木桌，刀劇烈震著發出嗡鳴，“耶律齊還沒找到，我自然不可能走，說起來，他是在你這里失蹤的，也許是你聯合起來其他人算計了我……”

“你真的是這麼想的？”人眼中閃過一惱怒，“我如果真的和他們里應外合，你怎麼可能好好的到今天？何況耶律齊已經失蹤這麼久，很有可能已經死了，你總不可能為了一個死人壞了大事。”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一字一頓地打斷，眼神冷得像是毒蛇盯上了獵，“況且……”月刃突然傾向前，鼻尖幾乎要到人的面紗，嗅到那下面約傳來的藥草香氣，“我查到新線索了。”他低聲音，帶著幾分危險的意味，“是宮里的人干的。”

人的瞳孔驟然收，雖然很快恢復如常，但那一瞬間的失態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證據呢？”的聲音依舊平穩。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銅紐扣，在燭下泛著暗沉的澤，紐扣上雕刻著致的龍紋，龍眼還嵌著細小的紅寶石。

“那人留下來的東西，在草垛里面找到的，”他將紐扣在指間翻轉，“我的了解如果沒有出錯的話，這種規制，至得是前侍衛統領才配用。”

人的指尖在接過紐扣時微不可察地了一下。

月刃捕捉到這個細微的反應，角勾起一抹冷笑：“”現在明白我為什麼不能走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

人話未說完，月刃突然欺上前，將退到桌邊，兩人的距離近到能到彼此的呼吸。

“帶我進宮。”他低聲音，灼熱的氣息穿薄薄的面紗，“你肯定有辦法。”

人猛地推開他：“擅闖宮是要掉腦袋的，我不可能幫你做這種事，而且風險太大了。”

被毫不猶豫的拒絕，月刃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只是不慌不忙地拔出在桌上的刀，取出一塊布慢條斯理地拭著刀刃：“我一個人去的話……”刀鋒在布面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難免要見點。”

“你威脅我？”人不可置信。

“不，”他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的表，眼神變得異常專注，“我只是希你可以幫我。”稍作停頓后，他繼續道，“耶律齊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寧愿殺了他，也不希他落到別人的手里，否則等我找到他們，我一定會將這些人殺得一個不剩。”

屋陷沉寂，只有油燈偶爾出燈花的輕微噼啪聲。

人轉走向窗邊，著遠皇城的方向沉默不語。

良久，人深吸一口氣：“我可以帶你進去，但有條件。”

月刃挑眉：“說說看。”

“其一，只在子時后行；其二，一切聽我安排；其三……”人轉過，雙眸中的認真比之前更甚，一字一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準傷人。”

他夸張地攤開雙手：“這可就難辦了。”

“如果你做不到，我們就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人垂眸沒有再去看月刃，“我不想因為你們惹上麻煩。”

兩人的目在昏暗的房間里鋒，最終他輕笑一聲，點了點頭：“。”

……

宮墻的夜濃稠得化不開，月在高聳的宮檐間支離破碎，將青石板路映照得如同打翻的硯臺。

王雨手中的宮燈搖晃著，昏黃的暈僅能照亮腳前三尺之地，在后投下搖曳不定的影。

那個高大的侍衛始終低著頭，帽檐投下的影將他的面容完全遮蔽，只有腰間佩刀偶爾反出一道冷。

“王雨？今夜也是你當值？”

這聲呼喚讓王雨的腳步猛然頓住，燈籠的圈劇烈晃起來，月刃的手指無聲地向腰間短刃，指尖已經到了冰涼的刀柄。

迎面走來的圓臉宮懷里抱著個青布包袱，好奇地打量著他們，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最后停留在侍衛過分俊的鼻梁和薄上。

“有些雜事要理。”王雨的聲音輕得幾乎消散在夜風中，下意識地側了側子，試圖想要擋住月刃。

圓臉宮突然湊近，上帶著淡淡的桂花頭油香氣，眼中閃過一狡黠，用手肘輕輕撞了下王雨的胳膊：“哦——”故意拖長了尾音，角揚起促狹的笑意，“大半夜的帶著這麼俊的侍衛哥哥理雜事……”

的目在月刃勁瘦的腰上打了個轉，“難怪最近總見不著你人影。”

王雨耳尖在燈映照下泛起珊瑚的紅暈：“別胡說。”說完手指不自覺地絞了燈籠提手。

“放心啦，”圓臉宮了眼睛，臉上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咱們姐妹一場，我自然不會說出去。”想起來什麼，又突然低聲音，湊到王雨耳邊，目掃過四周，“不過最近宮里查得嚴，昨兒個李人的宮就因為私會侍衛被打了三十板子。你們可要小心些。”

說完，了懷中的包袱，快步離去，繡花鞋踩在青石板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漸漸消失在曲折的宮道盡頭。

月刃的拇指推開刀鞘，寒在影中一閃而逝：“看見我的臉了。”他的聲音得極低，帶著鋒利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