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

黑勞斯萊斯碾過南津軍區崗哨前的減速帶。

池南曜降下車窗，修長的黑影下車循例檢查，上繳手機和份證。

溥臨單手兜站在檐廊下，咬著半截煙頭，左臉掌印格外刺目。

"來了。"他吐出煙圈時結滾，沙啞聲線里裹著熬夜后的疲憊，"對不住了兄弟，這份東西我要帶出去，我得上軍事法庭，只能讓你親自跑一趟。"

池南曜眸沉了沉。

向來離經叛道的溥臨如此謹慎，說明這件事非常嚴重。

訓練場的口號穿房間玻璃，溥臨在對面坐下，摁滅煙，“追你們的車和人都找到了。”

他將桌面手提電腦轉向池南曜，“一個袁諸，一個紀昊。”

池南曜審視著屏幕前寸頭男人照片，與他那晚在水里看到的五影都吻合。

“軍人？”

溥臨嗓音低：“北津空軍二隊。”

聞言，池南曜眼神怔愣。

溥臨一語點破，“你心里有數，不然也不能找上我，軍用手槍加不會游泳的軍人，范圍已經很小了。”

他繼續散漫道：“鹿老臥病在床后，北戰區空軍由他的親信沈昭代管，但你想想，沈昭想上位直接上軍委總醫干掉鹿鳴之就行，他惦記鹿尤然有什麼用？”

他話鋒一轉，欠欠道：“所以我特意回家詐了半天我小叔，然后被我媽拿掃把趕出來，還挨了一掌，兄弟你真的欠我一個大的。”

池南曜面不改掃了眼手表，也不知道鹿尤然在醫院有沒有鬧脾氣，“我趕時間，你別賣關子。”

溥臨嘖得一聲，問：“你知道上面為什麼沒有讓沈昭或者其他人頂鹿鳴之的位置嗎？”

池南曜：“為什麼？”

溥臨斂起臉：“整個北戰區空軍沒有人愿意接替，全都心甘愿等鹿鳴之醒過來。”

“其他戰區的人也不愿意接這種調任，就由沈昭暫為代管，這八年平穩無事，整個戰區都有條不紊。”

“每當上面想將沈昭提拔上來，軍委總醫就會上報鹿老有蘇醒跡象，沈昭本人也多次推。”

“拖到如今，上面約察覺不對勁，準備調西北戰區的賀司令回來接任。”

溥臨低聲音，“你猜怎麼著？”

池南曜思忖，眸沉，蹙眉道：“鹿鳴之醒了？”

“對！”溥臨打了個響指，“上周剛醒，暫未對外公布，就我小叔知道。”他褪去吊兒郎當的表，神認真：“想要鹿尤然的不一定是沈昭，也許是......”

兩人離開房間，并肩站在屋檐下煙。

溥臨：“我不知道池老知道多，但他不讓你們查是對的，想查一個沈昭或者鹿鳴之很簡單，可是想整個北區空軍，是直接砍到大脈了，而且這大脈也不知道連接著多地區，南津、西北、西南或者海外，不知道有多人牽扯其中，這大脈不是說就能的。”

聞言，池南曜陷回憶。

「池南曜，你知道殲擊機嗎？我外公帶我上去了。」

「池南曜，我媽今天罵我是不是要上天，可我外公說我以后就是要上天的，我以后要當空軍，開戰斗機！」

鹿尤然以前經常念叨外公。

溥臨將他送到軍區門口，他轉問：“上面需要多時間理？”

溥臨搖頭：“不清楚，你跟弟妹...妹妹好好說清楚，小心點，最好不要再去北津。”

池南曜沉默片刻，“暫時不能告訴。”

想起鹿尤然從小就是塊骨頭，尤夫人打都不哭，那次在鹿鳴之病床前卻哭得潸然淚下，可想而知對外公有多深的。

在的世界里，鹿鳴之應該是唯一在世的的親人。

他不忍心讓現在面對這個真相。

拿回手機和證件，池南曜看到數十個未接電話，心里咯噔一下。

此時，俞南的電話打進來。

“曜哥，你終于接電話了！”

“鹿尤然怎麼了？”

“嫂子去北津了，聽說嫂子外公醒了。”

池南曜的心不斷往下沉，“誰允許的！”

俞南慌恐道：“老司令同意的，周副調專列親自送的。”

池南曜握著手機，薄抿直線。

溥臨擔心道：“怎麼了？”

池南曜按了下淡青管下突突跳的太，“鹿尤然去北津了。”

溥臨愣住：“需要幫忙嗎？”

池南曜沉思。

半晌后，他打給池明清。

能與鹿鳴之抗衡的人，不多了。

池南曜上車前，又被溥臨住：“對了，我查沈昭的時候，查到他十五年前來過南津，他似乎在一家孤兒院帶走了一個小男孩，目前沒有找到那個小男孩的消息，他這個人除了鹿鳴之，誰都敢，切記小心。”

-

西郊機場路前，一黑一白的車頭凹陷。

鹿尤然坐在副駕駛，聽見旁邊沈昭痛苦悶哼，以及此起彼伏的汽車警報聲。

突然，車門從外拉開，車禍的凜冽硝煙里夾雜著一悉的麝香。

有只手解開的安全帶將拉出去。

“沈也？”

沈也額頭冒著，他不管不顧將塞進邁赫的副駕駛。

這邊，沈昭也搖搖晃晃下了車。

“你在做什麼！”

鹿尤然沒反應過來，沈昭為什麼會認識沈也。

沈昭撞得頭暈目眩，拍著車窗：“大小姐，快下車！”

沈也毫不猶豫啟車，邁赫搖搖晃晃疾行。

鹿尤然眼底茫然，“沈也，你在做什麼？”

沈也自己也撞得不輕，他抓著方向盤，搖搖頭維持清醒，“不能去北津，坐好了鹿公主……”

后有好幾輛車在追趕，同時子彈招呼而來，邁赫防彈車窗泛起裂痕。

他踩盡油門，黑邁赫極速前行。

鹿尤然攥安全帶，腦海掠過一些零碎畫面。

軍用機場的封閉路口，兩輛綠越野橫亙在中間。

沈也毫沒有松緩油門，邁赫沖破越野，黑車頭削去半截，車廂響起警報聲。

離開軍用機場封閉路，后面追趕停下了。

半個小時后，一輛破爛不堪的邁赫停在池家公館前。

沈也解開的安全帶，“回去，回池家去。”

鹿尤然久久緩神，擰眉道：“沈也，你哪邊的？”

腹部傳來的劇痛令沈也閉了閉眼，散落的額發遮住他自嘲的笑意。

“現在是你這邊的，鹿公主。”